“餘老師很好,肖老師也很好。”馮文娣頓了片刻的筆尖繼續沙沙地在紙面上寫着自己的名字。
盡管孫恂急切地想知道這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一想到肖金玉可能對馮文娣做過的事情,他又不忍心對這個女孩進行逼問。
“肖老師平時上課是什麼樣子的?”
“就是和其他老師一樣的樣子。”馮文娣寫完自己的名字後,恭恭敬敬将筆放好,兩隻手從桌面上放了下去,按在膝蓋上。
“那肖老師不上課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馮文娣微垂的眉眼更低了,牙齒咬着下嘴唇,按在膝蓋上的手掌緩慢地往回縮着。
“文娣,孫恂是個警察,你不用害怕,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闫杏适時出聲,緩解馮文娣心中的害怕。
“肖老師平時也很好,他很關心同學們的學習和生活。”
無論闫杏與孫恂如何開導安撫她,馮文娣的回答始終很官方。
“文娣,還記得老師當初說的話嗎?”闫杏側向而坐,注視着馮文娣的側顔,“老師說過,無論你将來遇到什麼困難都可以和我講,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地幫助你。自打你升入五年級後,是老師的疏忽,沒有及時關注你的學習和生活狀态,所以現在你跟我疏遠了,我也不怪你。我隻是希望你能夠信任我和孫警官,将自己的委屈說出來。”
“闫老師,這不能怪您。”馮文娣急忙從桌子下面掏出兩隻手放在案上,支撐起她前傾的身子。
沒辦法了,闫杏隻能拿出道德綁架那一套了。
“文娣,看來你還是沒有原諒老師,不然也不會到現在還不願意同老師講實話。”
雖然山裡孩子的基本情況都大同小異,但闫杏是第一個切切實實注意到馮文娣并關心她的人。對于這份關心,馮文娣一直感懷于心。
“闫老師,您不要這樣說。我沒有覺得自己委屈。”
闫杏歎了口氣,一種深深的無奈與悲涼從心頭湧起。
“孫警官,如果您信得過我的話,可不可以讓我單獨和文娣呆一會兒?”
孫警官看看低頭不語的馮文娣,又看了看一臉懇求的闫杏,最終點了點頭,将門關上。
“文娣,現在孫警官已經出去了,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也不用覺得害怕。”
馮文娣依舊保持着沉默,闫杏瞧着她這副沉默樣子,隻覺得心疼,“文娣,孫警官不會無緣無故地在這個時間段專門把你從宿舍裡叫出來做筆錄。我知道你一直都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從剛才的對話應該大緻猜到了孫警官問話的意圖了。”
肖金玉的行為,不管最終目的是什麼,都是令人發指的。但馮文娣作為受害者一方,闫杏還是希望這件事情能由她自己想清楚講出來,而不是由她逼問出來。畢竟,那是一道傷疤,沒有人會願意把已經結了痂的傷口重新撕開給别人看。
“肖老師對我很好,他說過,将來會帶我離開東寨村,到外面的大城市裡看看的。”馮文娣一臉堅定地看着闫杏,眉目之間,絲毫沒有懷疑肖金玉的迹象。
“文娣,我知道你一直想擺脫你的父親,離開東寨村。可是離開東寨村也不一定非要依靠别人的力量,你也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出去。”
一向乖順的馮文娣猛然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力道之大,帶動屁股下面的凳子直接歪倒在一邊,發出一聲巨響。引得外面的孫恂立馬打開門探頭進來,“沒事吧?”
“沒事,讓孫警官擔心了。”
孫恂看着歪倒在地上的凳子,還有面帶愠色的馮文娣,很是不放心,但在闫杏再三的眼神暗示下,最後還是退了出去。
“靠我自己的力量?”馮文娣的聲音在顫抖,許是覺得闫杏的話可笑,“我爸,一個遊手好閑的酒鬼,喝醉後隻知道打女人。我媽受不了他的打罵,離開了。我馬上就要上不了學了,我能有自己的力量走出大山?老師,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在拿這種沒有希望的話來诓我。”
闫杏沒有感受到威嚴被一個學生挑戰後的憤怒,隻為馮文娣的遭遇而感到悲傷。
“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麼會堅定地認為肖金玉一定會帶你走出大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