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歧然覺得自己已經在極黑極靜虛無黑暗之中浮沉了很久很久,久到他也不知道。
周圍都是一片虛無,看不清,道不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種感覺減少了很多,謝歧然的眼前出現了淡淡的光感,習慣了黑暗,他下意識的往後躲,可是卻怎麼也躲閃不開。
等到謝歧然有了斷續而模糊的意識之時,周圍的聲音便如潮水一般的湧來,嘈雜,又聽不清楚在說些什麼。
無聲無光的黑暗被驟然入耳的聲音和淡淡的光亮打破,周圍的聲音清晰至極,甚至有些聒噪,似乎就在他的身邊。
謝歧然感受到自己的肉身被摸索着,似是想要從他的身上搜索到什麼東西一樣。
漸漸的,他聽清了聲音,這個聲音有些不耐煩。
“這人怎麼什麼都沒有?看起來細皮嫩肉的,像是什麼大家族的弟子,居然這麼窮?”
“浪費我的時間,難道大家族弟子的寶貝都用納物袋,納戒藏起來了?”
這些聲音就好像忽然出現一般,一股腦的鑽進了謝歧然的耳朵裡。
他覺得自己的眼皮沉重極了,想要睜開,卻睜不開,跟眼皮做了好久的鬥争,謝歧然才睜開眼睛。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楚,像是被覆蓋上了一層霧蒙蒙,隻能隐約的看到一個身影在他的上方,鬼鬼祟祟的,他隻能确認這是一個人。
他現在沒有反抗能力,也看不清人臉,隻能任憑着此人在他的身上上下摸索翻找。
好久好久,謝歧然的視線才漸漸清晰,有了焦距,看清了周圍,感知力也慢慢的回歸,一張尖嘴猴腮的男人臉赫然出現在了謝歧然的面前,在感知到身上有手在動的時候,他瞬間就睜開了眼睛,哪知他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光景,男人正好與謝歧然的眼睛對視上。
謝歧然沉默不語。
但是男人怎麼也沒有想到,被他确定已經死亡了的屍體突然睜眼,登時吓得魂飛魄散,直接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嘴裡不停發出驚悚的叫喊聲,叫人不忍卒聽。
謝歧然繼續沉默不語。
我有那麼吓人嗎?不就是醒過來了嗎?
謝歧然突然聞到了一股騷味,他皺着眉頭,疑惑的看着男人,這裡隻有他們兩個人,味道不是他的,那麼味道一定是這個男人的。
他醒過來的時間是白天,正好能看清男人,他下意識的往男人的那處看,顔色要比男人褲子其他顔色要深。
是這個男人了。
男人驚恐的指着謝歧然,手臂顫抖不已,“你……你是人是鬼?”
聲音顫抖不已。
他也不是故意想要在屍體上找東西的,他隻是路過的時候看到了這人,隻是想要看看他身上有沒有好東西,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個……”
開口的瞬間,被自己的聲音驚到了。
不說話的時候,倒是覺得沒有什麼,覺得一切都好,但是真的說話了,卻是那樣的嘶啞幹澀,就好像好久好久沒有喝過水一般,他也的确是很久都沒有喝過水了。
隻不過他的是這個聲音讓男人更加确信他是鬼了,鬼叫着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就逃走了。
“鬼……鬼啊!!救命!”
“诶!”
他想伸出手去阻攔,但是他隻能舉起一點點,沉重極了,他無聲的歎息,低頭看着自己的身體,衣服很眼熟,像是他死前的紅衣,但是又不太像。
他的反應就是自己重生了,可是他不知道為重生了,他并沒有什麼強大的執念,也沒有人生遺憾需要彌補,要是非要想出一個重生的理由,可能就是想要讓墨昀不再堕魔。
也就隻有這一個理由了。
謝歧然靠在樹上,開始接受自己已經重生了的事實。
他本是雲恒宗宗主的首徒,天賦異禀,修為上乘,從小就被當成下一任宗主培養。
容貌昳麗,冰姿仙風,偏偏性子極冷,不愛說話,每天闆着一張冷臉,無一人敢接近,生活枯燥乏味,每天除了修煉還是修煉,在外人看來,謝歧然會一直這樣獨孤下去,謝歧然本身也是這樣認為的。
直到有一天,一個人站在了他的身邊,成為了他的好朋友,他枯燥乏味的日子總算是熱鬧起來了。
可是這樣的日子沒過多久,好友魔族身份徹底暴露,謝歧然并沒有放棄墨昀,為了不讓别人封印傷害墨昀,謝歧然以身封印,魂飛魄散。
謝歧然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擡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掐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的肉,清晰的疼痛感瞬間襲來,讓他忍不住皺了一下眉頭。
很疼,這也太疼了。
他确定了,他真的重生了,隻是他不能确定自己有沒有奪舍别人,他隻是從疑似是死前穿的衣服覺得自己就是自己。
周圍并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照自己的臉,他更不能确定自己就是自己了。
謝歧然歇了好久,他扶着樹,因為剛醒過來,身體還不适應,眼前猛然一黑,有些站不穩,閉上了眼睛,他單手扶着樹身,另一隻手扶着額頭,柔順的長發順着他的動作滑到了左肩處垂落悠晃。
緩了好久好久,暈眩感消失之後謝歧然才睜開眼睛,他将長發攏到身後,穩定身形。
“沙沙沙。”
草叢之中,發出沙沙的聲響,謝歧然雙眼冷淩,警惕的看向發出聲音的草叢。
謝歧然悄悄的撿起了地上的一根樹枝,警惕的指着草叢,随後草叢就被撥開了,走出來一隻很奇怪的獸。
長得象黃狗,又有點像箭豬,但長着一張十分端正的人臉,又有點像猿猴,耳朵是白色的,它是匍匐爬行過來的。
獠牙尖利,雙眼惡狠狠的看着謝歧然,把謝歧然當成了獵物,随後它卻站了起來,目标确定的朝着謝歧然走去。
謝歧然眸子暗了暗,居然也能像人一樣直立行走。
沒有想到剛剛重生,第一件要解決的事情就是這個。
他手上沒有趁手的東西,剛剛重生,神魂和身體都還沒有融合,平時運用如呼吸一般的靈力竟然在此時此刻使用不順暢了,隻是可以使用出一點點。
沒有辦法,謝歧然隻能将現在他身上所有的靈力都聚在手上的這根一撅就斷的破樹枝上,企圖用這跟破樹枝打敗這隻不知名的靈獸。
隻希望他能躲過這一劫,他還沒有弄好清楚為什麼自己會重生,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靈獸的爪子上,嘴上,都沾有血迹,看起來就像是已經吃過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