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傳安自然不會理他,反而一把拍直了秦筝的腰杆,留下秦筝一臉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他步伐飛速地向前走了幾步,白色制服大衣的衣角在空中的弧度甚至有些慌亂,在他眼看就要消失在走廊盡頭的時候,突然轉身,聲音冷漠。
那雙煙灰色的眸子,褪去了柔和的月光般的精神力,蒙上死亡般冰冷的陰影。
秦筝感覺自己一瞬間如墜冰窟,一向看上去溫和近人的江先生居然會露出那樣他隻在江平前輩身上見過的表情……
那樣決絕到,把自己變成一把鋒利的刀,撕開一切的表情。
“畢竟……他們大概率是我必須要殺死的,那些惡心的裂縫神明派來的信徒嘛。”
對殺掉自己的仇人銀月,畢恭畢敬的裂縫神明們……也算是敵人吧。
黑發的青年露出一種乖巧的危險笑容,說完,便頭也不回地繼續向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江先生……”
秦筝喃喃地在原地愣了會兒,他剛剛意外看到了氣勢如風的安撫師不自在地将食指指節在鼻尖下擦過,那是一個很細微的小動作,轉瞬即逝,但是秦筝腳步慢了一瞬。
他突然意識到對方瞬息把話題轉變的這樣嚴肅的原因之一。
原來是不擅長應付好意嗎?
不知道為什麼,秦筝突然想到了這種猜測,讓江傳安原本氣勢洶洶的背影也加了幾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安撫師的身影即将在醫院來往的人流中,秦筝連忙追了過去,正事還沒解決——他還沒和江先生确認調查姐姐異常的時間和方式呢。
穿過急診室就是第一獵人醫院的大廳,許多獵人和治療師都在焦急的穿梭,江傳安被秦筝過于熱情的感激吓得連忙逃離現場,他一個年近三十的社畜真的受不了年輕人們過于纏綿黏糊的語言,感覺自己如果再聽下去一句,雞皮疙瘩都要掉一地,渾身上下都有螞蟻在爬一樣痛苦,于是匆匆忙忙結束了對話。
不過他畢竟還記得自己要做什麼,逃離現場之前特意向秦筝和周圍其他治療師加深了一下自己對那些高高在上的裂縫神明無比厭惡的人設,也不算是真的單純落荒而逃,沒有那麼丢臉。
江傳安深吸一口氣,加快腳步,無論有沒有丢臉,他現在唯一想做的,隻有趕快回到他的辦公室,要不然今天的打卡簽到就來不及在規定時限内完成了。
如果缺勤,他将失去這個月的獎金,對于江傳安來說,這無疑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黑發的安撫師加快腳步,離開大廳,卻在推開入口處保溫塑料簾的那一瞬間,被一陣外力撞的踉跄一下,退了一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沒事吧!”
江傳安揉了揉被對方手裡捧着的醫用書一角撞的生疼的手臂,搖了搖頭,在擡頭的那一瞬間,眸中月色一閃而過。
一個長相十分平常普通,沒有任何記憶點,穿着和安撫使類似制服長外套的年輕治療師正連連向他道歉,對方似乎并不是獵人,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精神力痕迹……
沒有一絲一毫的精神力,對于在醫院工作的普通人來說,即使是實習生,也有些太幹淨了吧?
江傳安眯了眯眼,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真的很抱歉,我是新來的實習治療師,本來是想趕去急診室實踐觀摩導師治療精神孤島的,沒想到……”
年輕治療師一邊抱歉地欠身一邊解釋,他有些焦躁的向前幾步,好像真的在擔憂自己即将遲到的實踐。
“江先生!等一下,我想來問問您……這是……?”
秦筝的身影很快追了上來,他剛剛站住,卻發現江傳安正在和一個實習治療師交流着什麼,有些疑惑。
誰知道那個自稱實習治療師的年輕人在看到秦筝的那一瞬間,好像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怪物一樣,猛地後退兩步,轉身就跑。
江傳安勾起嘴角,看來對方今天務必要留下些什麼了。
“秦筝,我們似乎不用再進行什麼調查了,我的精神力感受到了那家夥的不對勁……追他!”
“好的!江先生!”
他話音剛落,秦筝就變成了一道火光,毫不猶豫,毫不懷疑地掀開保溫簾,向着那個年輕治療師離開的方向沖去,像是一把無條件信任持刀者的利刃。
這很好,這代表秦筝已經因為佳妮特的事初步信任了他……
但是……
“秦筝小哥!你非要拉着我一起去追嗎?!”
江傳安欲哭無淚地呐喊,他感覺被秦筝拉着奔跑的自己就像漫畫中那些被秦筝從地下城裡撈起來的倒黴蛋普通人,像是一面風筝一般在紅發少年身後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