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季家是書香世家,可以追溯到兩百多年前,家中每一代人不是文學家就是教育家,我大師兄一開始也想将季泠培養成驚才絕世的文人,偏偏他對文學毫無興趣,反倒是理科好得出奇,十三歲時就被冠以‘化學天才’的頭銜,被國内的名校破格錄取。大學念了半年,覺得無聊,就自己去了法國留學,學了調香的相關專業。”沈風回說,“我大師兄差點被他氣走半條命。”
夏空時捧着手裡的香水,問:“那他的香水是不是都非常昂貴?”
沈風回看着他手裡那瓶落日熔金般的香水,輕輕一笑:“他十七歲就在業界名揚中外,随手調的一瓶香水都是以幾千美元起售的。”
沈風回知道他的顧慮,溫聲說:“不過不用擔心,他送給你的,你收着就行。季泠送人一瓶香水,就跟請人吃顆糖一樣稀松平常。”
夏空時松了一口氣。
“你這是什麼香味?”沈風回問。
夏空時晃了晃瓶子,将鎏金與液體混合均勻,往手腕上噴了兩下,遞給沈風回。
“你聞。”
沈風回一怔,聞手腕這個舉動怎麼說都有些暧昧,可夏空時的眼睛那麼純澈。
香水才噴出來,隻能聞到前調的清新的柑橘味與微甜的金銀花味道。
“你覺得好聞嗎?”夏空時眨眨眼。
“好聞。”
“那給你也噴一點。”
沈風回從不掃興,他伸出手腕,冰涼的香水灑在手腕上,仿佛要穿透皮膚融進血液。
走到住處了,夏空時跟沈風回道了晚安,進屋休息去了。
夏空時第二天有早八,兩人在微信上說好明天出發回學校的時間,又互道了晚安。
夏空時聞着手腕上的香味,這時候已經能聞到淡淡的茶香了。
雨停歇後起了一陣風,露出了月亮來,沈風回在窗邊坐了一會兒。
手腕上活潑的柑橘調逐漸被茶香和紙墨香覆蓋,随着時間推移,龍井茶的苦味牽扯出竹木香來,書架的香味若有若無地藏在其中。
此去學校路途遙遠,夏空時也不能隻考慮自己上學的事,沈風回還有班要上,他們五點半就起床了。
都說睡眠五小時一輪回,夏空時這一覺差不多也五小時,醒來神清氣爽。
他們走時六點一刻,季泠還沒起,沈風回在手機上跟他知會了一聲,結果前腳還沒踏出大門,後頭就有人追了上來。
是宅子裡的傭人。
“夏先生,這是兩瓶香水是少爺讓我給您的,他說其中那瓶美食調的需要您自己取名字,取好了告訴他一聲,另一瓶叫‘酒酽春濃’,不過您也可以自己改。”傭人還遞給他一個精美的禮盒,“這是昨晚少爺讓師傅準備的點心,您帶着路上吃。”
夏空時看着那瓶“酒酽春濃”,酒紅色鎏金,不用猜就知道摻了紅酒元素。
季泠昨晚說的要工作,就是調了這兩瓶香水嗎?
“謝謝。”夏空時不想讓代為轉交的人難辦,沒有拒絕。
這個聖誕節,夏空時感覺自己過了很久,明明就一個晚上的事,仿佛比要上早八的一周還長。
返程的路上沈風回車開得太平穩,搞得夏空時昏昏欲睡,沒兩分鐘上下眼皮一合就睡着了。
到學校時才七點鐘多,沈風回上班是九點,夏空時和沈風回便一起到學校的食堂吃了早飯。
今天運氣好,夏空時吃到了剛出爐的老式南瓜餅,豆漿也是剛磨好的,沈風回則點了一碗馄饨。
冬天願意早起吃早飯的學生越來越少了,食堂裡沒多少人,進來什麼人一清二楚。
吃完早飯,兩人一起去放餐盤,從門口進來一個戴着七種顔色圍巾的女生,夏空時一眼看到那條圍巾就想到了陳宥。
夏空時不好盯着看,不自覺走快了一些。
“風回哥?”陸巧一進門就看到了沈風回。
夏空時回頭看了一眼沈風回,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跟自己拉開了三步的距離。
“早。”沈風回站定跟她打了聲招呼。
夏空時放好餐盤往回走。
陸巧問:“你怎麼來學校了?是又來開講座了?沒聽我哥提起啊。”
“今早順路送你哥來上班,順便吃個早飯。”
“那我哥呢?”陸巧望向沈風回身後,空空如也。
“他買了早飯去辦公室了。”
陸巧早八困怏怏的,不疑有他地點點頭。
夏空時在食堂外面等他,沈風回很快就出來了,夏空時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問。
“你現在去教室,我先走了。”沈風回說。
夏空時點點頭:“好。”
沈風回替他理了理新帽子,說:“天冷,注意保暖。”
“你也是,這麼冷的天,把昨天那條圍巾戴上吧。”
沈風回指尖碰到姜餅人,聞言一頓,微僵的臉上慢慢浮現笑意,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