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錢。
秦琅愣了愣,意味深長地看了白松一眼:“這可是三百萬,不是三百塊。”
白松笑:“我知道,在我心裡,方星程比這些東西都重要。”
“好吧。”秦琅終于放棄,把支票收回包裡,戴上帽子,“那我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今天就當我沒見過你,不用告訴方星程我來過。”
白松跟着秦琅站起身來:“秦阿姨,我送您……”
"不用,我自己能走,認路。"秦琅擺了擺手,她仍然不相信有人會不受金錢的誘惑:“你什麼時候改變主意了,随時聯系我,我會酌情考慮這張支票的金額的。哦對了,今天的咖啡還是麻煩你請一下吧,bye~”
“好嘞,您慢點。”白松說。
秦琅離開了。
這都叫什麼事啊?真叫人哭笑不得。
下午沒安排工作,回家又太早,白松索性一個人在街上随便走走,胡亂轉悠着。
北京的生活是快速的、繁忙的。
一個人趕着一個人,一輛車跟着一輛車,沒有人願意停下腳步看一看。
白松也很久沒有休息了。
路邊傳來叫賣聲,頭發花白的大爺,路邊停着小推車,手裡打着梆,慢悠悠地喊着:“賣——豆腐——咯——”
新鮮出爐的豆腐。
大爺用京片兒腔喊着。
白松頃刻間被吸引,他湊上前去,小聲問道:“大爺,這怎麼賣啊?”
大爺“哈?”了一聲,喊道:“你說什麼,大聲點!”
“人家問你多少錢嘞!這都聽不清喏?”不遠處,有一位大娘扇着風慢慢走來,伸手把老大爺推開,自己站在小推車前。大娘朝白松笑道:“不貴,買點噻?”
大娘比了個價格,這價格比超市和市場還要便宜幾毛。
“稱點吧。”白松要了,趁切塊過秤的功夫,白松好奇問道:“大娘,我聽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大娘說道:“你的耳朵很靈啊,我當然不是北京人了,我是江蘇的,當初考上了家附近的大學,可偏偏談了個外地人,就跟着他過來了。”
大爺掏了掏耳朵,适時接話:“就是我嘞!”
“嫁到北京來,當時家裡人應該挺開心的吧。”白松問道。
“那可不是,北京多累啊,在這裡生活都是很難的。”大娘晃了晃手指,“而且這小子窮啊,一窮二白,我家裡人老擔心我跟着他會吃苦,還不讓我嫁過來呢。”
大爺打岔道:“她爸媽就是太為了她着想,人活這一輩子嘛,不都塗個開心吉利。爸媽這一輩子也沒什麼追求,就不想自己的女兒過苦日子嘛,我當了父親之後也明白了這個道理。天大地大,都沒有我女兒大。”
“說得好像你有女兒一樣!”大娘幹淨利落包好,遞給白松:“别聽他胡侃,他就沒有女兒,我們倆就一個兒子,女兒都快成了他執念了。”
提起這件事情,大娘總是忍不住笑起來,大爺就站在一旁看着她,樂呵呵地,什麼也不說。
白松有些羨慕:“真好啊。”
“好什麼好啊,天天就出點兒幼稚的事情,多大的人了都……”大娘有些埋怨似的,但聽起來挺開心,她問白松:“怎麼了,我看你這像是有心事,失戀了啊?”
“沒有……”白松搖搖頭。
“那就是女朋友跟别人跑了?”大娘繼續發散思維。
“更沒有了!”白松哭笑不得。
大爺繼續插嘴:“我看,是不是你女朋友家裡看不上你,不想讓你們在一起。”
這回兒白松沒否認了。
大娘恍然大悟:“噢!這種事兒啊。”
北京大娘也愛八卦,登時豆腐也不喊了,就杵在白松身邊問長問短的。
白松哪有可能說出實話,嗯嗯啊啊把一些問題含糊了過去。
“沒事兒。”大爺豪邁地大手一揮,“我當年也是,娟兒他家裡人死活不同意她跟我結婚。”
娟兒就是大娘的名字。
“我們倆就硬要結,誰勸也不聽。”大爺說。
“可不嘛,那脾氣倔的,兩頭牛都拉不回來。”很少有人能讓他們提起這種青蔥舊事,大娘有些感慨,“現在想一想,當時也确實挺虎的,這婚說結就結了,也不管不顧,現在老啦,已經沒有那種激情和勇氣了。”
大爺捶了捶肩膀:“可說呢,有什麼勇氣啊,現在走兩步都得喘。”
他表演了一下,樣子滑稽可笑,惹得在場的三個人都笑了起來,上氣不接下氣的。
“行了,咱們回去吧。”大娘拍了拍大爺的肩,示意他回去。
白松問:“不賣啦?我還沒把錢給你們呢。”
“我們倆出來本來就圖個樂子,又不指着這個賺錢,今天跟你聊得開心,送你了,就不收錢了。”大娘笑道,“回頭我們把剩下的送給鄰居,今天歇班,我得讓這個大爺陪着我回憶一下過去的日子呢。”
白松急忙道:“這怎麼行?該給多少就得給多少,你們這樣出來做生意不是虧錢了嗎?”
“沒事兒,豆腐不虧就行。”大爺更不在意,“我們回去就給鄰居們都送一下,自己留點兒吃就夠了。娟兒,我想喝豆腐湯了。”
“成,回去給你做。”
倆人真沒要白松的錢,白松翻來覆去,也沒找到合适的錢。這年頭他出門都帶着手機電子支付了,很少帶足額現金出來,大爺大娘不收紅包和轉賬。
就這樣白蹭了一頓豆腐。
“不過我說小夥子啊,”大娘臨走前囑咐了一句:“喜歡就是喜歡,趁着現在還有那個什麼……荷什麼蒙……應該轟轟烈烈地愛一場,跟你談戀愛的是你對象,又不是她家裡人,管她家裡人說什麼呢。瞧我老伴兒,以前什麼都沒有,現在不照樣賺了筆小錢,日子過得挺滋潤嘛,一切都有可能。”
“方星程,喝不喝豆腐湯?”白松撥通了電話。
“喝呀。”方星程在電話那頭嘟囔着:“你到哪裡去了,怎麼還沒回來?”
白松驚喜道:“你在家啊?”
“剛到家,正想給你打電話呢。”方星程說。
“我出來買了點兒東西,馬上就回去。”白松拎着豆腐,邊往家裡走邊說,“你幫我準備一下……”
白松上下嘴皮一碰,把烹饪用的東西告訴了方星程,片刻後得到了方星程“OKOK”的回應。
“看我給你小露一手!”白松說。
方星程:“快回來吧,我好想你了。”
“是想我還是想我做的飯?”白松問。
“那當然是——”方星程故意拉長了尾音,“都想啦!”
白松忍俊不禁:“等等喔,馬上就到了。”
說得對。
能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呢,生活不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
隻要他們在一起,還能有什麼跨不過的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