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頓住,手捧住他的臉輕輕擡起來,小聲問:“怎麼了?”
穆雲輕閉上眼,眼睫顫了顫,沒有答話,楚風便放開手,準備去廚房做一碗醒酒湯。
“師兄……”穆雲輕忽然開口,聲音低得像自言自語。
楚風猛地看過去,見穆雲輕又趴到桌上了,似乎真的醉得厲害,那一聲師兄好像隻是呓語。
楚風靜靜地看了一會,便去做醒酒湯,自己先喝了一碗,另一碗端到吧台。
“雲輕,起來把湯喝了。”他在穆雲輕身上拍了拍,然而穆雲輕沒有動彈,口中又呢喃了一聲:“寒玉師兄……”
聲音低低的,還帶着哭腔,似是有萬般委屈。
楚風歎了口氣:“夢見什麼了?這麼委屈?”
他本以為穆雲輕醉着,聽不見他的話,誰想穆雲輕卻回答了:“夢見寒玉師兄娶妻了。”
楚風失笑:“那你哭什麼?”
“我難受!”穆雲輕聲音大了些,頭也從桌子上離開,“他怎麼都不告訴我……憑什麼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他沒有娶妻,”楚風停頓了下,問道,“你不希望他娶妻嗎?”
穆雲輕愣了一會:“不是,不是的……我……”
“你對寒玉師兄有沒有過……”楚風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忍不住問了出來,“超出同門的感情?”
穆雲輕讷讷的:“怎麼會,師兄永遠都是師兄。”
楚風早就猜到答案,但聽見穆雲輕親口說,一顆心還是沉到了谷底。
永遠都是師兄嗎?隻是師兄嗎?
楚風的思緒飄到了他生活多年的滄溟山雷震峰,關于小師弟栾青陽的種種在腦海中飛快掠過,活潑的小師弟,黏人的小師弟,叛門入邪道的小師弟……
畫面最後停留在滅世宗,那是栾青陽叛門後大約半年,滄溟山衆人圍剿滅世宗,铩羽而歸,撤退時,身為雷震峰大師兄的他,為保護門中弟子,殺了一名強悍的魔修少女,而後他便見到了分别多時的栾青陽,聽見了對方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阿染!”
原來那名少女就是阿染,他心想,滅世老祖的愛女,傳聞中讓栾青陽叛門的罪魁禍首,栾青陽至愛之人。
來到這個世界後,楚風也常常自虐般地想起那段往事,想起小師弟為别人哭的樣子,他有時甚至會想,如果沒有殺掉那個叫阿染的少女就好了,小師弟就不會那麼難過。
穆雲輕還在呢喃着什麼,楚風回過神來,湊近了一點:“你說什麼?”
“孟寒玉大騙子!”
楚風怔然:“他騙你什麼了?”
穆雲輕不知什麼時候又喝了杯酒,醉得更厲害了,話也說不清楚:“他騙我……他就是騙我了……”
楚風無奈,看着眼前人的樣子,心裡有些軟,忍不住想将藏了多年的心事吐露出來。
“青陽,你知道孟寒玉對你是什麼感情嗎?”
穆雲輕趴在桌子上,臉埋在臂彎裡沒有出聲,楚風就自顧自說下去:“我喜歡你,很喜歡。”
穆雲輕動了動,楚風将手覆在他頭發上,輕輕揉了揉:“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都希望你開開心心的,好好生活,永遠做那個無憂無慮的小師弟。”
穆雲輕沒再動彈,楚風也不再管那碗涼了的醒酒湯,将穆雲輕打橫抱回了卧室,出去時聽到穆雲輕的聲音:“師兄,沒有誰能一直無憂無慮的。”
那聲音聽起來毫無醉意,楚風回頭看去,發現穆雲輕蜷縮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節目組上門前十分鐘,穆雲輕才從床上坐起來,他發了一會呆,随後用手捂住了臉。
等他洗完澡出來,主持人和攝像師已經到了,開門的是精神抖擻的郭文文。
“雲輕今天沒去跑步?”主持人笑着問了句。
穆雲輕蔫頭耷腦的:“沒。”
穆子甯從樓上下來,看了眼穆雲輕:“你現在就像個霜打的茄子。”
穆雲輕斜了他一眼,不想說話。
楚風正要做早飯,見衆人都起床了,便問大家吃什麼,平時都是穆雲輕最積極,但這次穆雲輕沒出聲,穆子甯便道:“雞蛋餅吧。”
郭文文一般随大流:“我跟甯哥一樣就好。”
穆雲輕還是不出聲,穆子甯拍了他一下,小聲問:“你昨天到底喝了多少?我給你吃的糖不管用嗎?那可是黑科技,兩瓶白酒不帶醉的。”
“别提你那破糖了。”穆雲輕根本就想到會有這種東西,讓人心裡醉着,頭腦清醒着,說着不該說的……也聽着不該聽的。
楚風回頭問穆雲輕,神情一如既往:“雲輕吃什麼?”
穆雲輕垂下頭沒跟他對視:“我也雞蛋餅。”
“喝粥嗎?你胃是不是不舒服?”
穆雲輕悶悶的“嗯”了聲。
楚風給穆雲輕熬了小米粥,吃早飯時,穆雲輕難得話少,幾乎不跟楚風對視,郭文文被古怪的氣氛影響,有點不安地低頭吃飯。
飯後穆子甯要回公司一趟,穆雲輕立刻跟上去:“我陪你。”
穆子甯愣了愣:“幹嘛?”
“什麼幹嘛,怕你孤單。”
穆子甯心道誰用你陪啊,還沒等他再說什麼,穆雲輕直接攬着他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