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有個老規矩。

家中有老人去世時，火化之前，小輩們都要圍着棺材繞一圈，摸摸老人的手或者衣服，能帶來福報。

沈促很小的時候就握過一雙冰涼的手，那雙手他的身邊從溫暖變得冰涼，再到僵硬無法動彈。

沈促很明白這樣的感受，也理解段恂初無措緊張的情緒。

别看這人看起來成熟穩重，實際上也才是個二十五歲的年輕人，段恂初的頭發微微噌在他脖子上，一下一下的還有點癢。

緩了一會兒，埋在自己頸側的腦袋終于擡了起來，沈促不自覺動了動肩膀。

“抱歉。”段恂初說了句，環在沈促腰間的手松了松。

“沒關系。”沈醫生看着鏡子裡雙垂眸的眼睛，盡管看不見他眼底的情緒，沈促還是寬慰道，“你現在緩過來了嗎？”

“嗯。”段恂初點頭。

“真的抱歉，是我唐突了。”段恂初後退一步，和沈促錯開。

“人之常情，沒事的。”沈促把手邊白大褂遞給段恂初，“等會兒問問方護士長有沒有多的衣服，别穿這個值班。”

“好。”

因為沈醫生輕微的潔癖，段恂初那雙手被他搓的幹幹淨淨，指尖相碰，不知為何，空氣中突然一股尴尬的氣氛開始蔓延，

沈促一愣，他擡頭，正好對上段恂初的目光。

段恂初指尖冰涼，沈促仿佛觸電一般，沒等段恂初拿好衣服，慌忙抽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晚上跑的太狠了，腰上舊傷居然也隐隐作痛，沈促很想揉一揉，隻是……

段恂初的目光毫不避諱，直直落在他臉上。

手足無措間，沈促口袋裡，手機響了，恰到好處的鈴聲就沈醫生于水生火熱。

看見聯系人，沈促眉心一皺。

“喂，張醫生，怎麼樣了？”

聽見他的話，段恂初意識到事關孩子和女孩兒，也跟着凝了凝神。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沈促的臉色不是很好看。

“嗯，嗯，好，好的，我馬上過去，好。”

沈促挂了電話，看向段恂初說：“孩子那邊有點情況，我得過去會診，你先回科室。”

“我和你一起去。”段恂初跟上他。

“你今天不是值班嗎？”

電梯口，段恂初按下按鈕：“我不值班。”

“你不是說……”

沈促還未說完，電梯就到了，段恂初将他推進電梯，兩人往兒科去。

*

小嬰兒還得呆在保溫箱裡，兒科值班的張醫生站在玻璃外。

“什麼情況？”沈促問。

張醫生把檢查結果遞給沈促說：“我們懷疑是先天食道管閉鎖。”

段恂初問：“治愈的可能性大嗎？”

“大多數情況下，先天性食道管閉鎖是可以通過手術治愈的。”沈促說着看向張醫生，“孩子目前那邊情況如何？”

“問題就在這裡，産科那邊說孩子媽媽失血過多，現在還在昏迷當中，那這個孩子的手術沒人敢擔保。”

“女孩兒的父母找到了嗎？”

張醫生搖了搖頭，說：“現在已經報警了，這個女孩兒看起來可年紀不大，很大可能從懷孕到現在她一次也沒有來産檢過，一切估計還得等找到孩子父母再說。”

沈促：“……”

三人站在玻璃外，看着保溫箱裡那個小小的身體，不約而同地歎了口氣。

離開了兒科，沈促對段恂初說，“有件事情我想拜托你。”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段恂初低頭看他，“節目組那邊我會交涉，今天晚上的東西不會放出去的。”

沈醫生臉上的意外一閃而過：“謝謝。”

*

胸外，方護士長，小護士和章響一起等在護士站，章響時不時地朝電梯口張望。

終于，不知道探頭看了多少次，章響終于見到了人。

他晃了晃腦袋一點一點的護士，“沈醫生，沈醫生回來了！”

方護士長眼睛一亮，急道：“促促，怎麼樣了？”

沈促和段恂初相視一眼，說：“孩子懷疑先天食道管閉鎖，孩子媽媽還沒醒。”

方護士長面色一沉。

“那女孩兒父母找到了嗎？”

“還沒有。”沈促搖了搖頭。

一旁，章響撐在護士站台面上，也是深深歎了口氣，衛生間已經打掃幹淨了，驚慌失措之後就是擔憂和後怕。

“你說說，怎麼就把孩子生在咱們胸外衛生間裡了呢？”他不解道。

撿到小嬰兒的方護士長也是有點吓到了，說：“誰知道，我就是去上了個廁所，就聽見隔壁隔間傳來哭聲，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方護士長拍了拍心口，終于定下心神，”媽呀，我拉開隔間看到垃圾桶裡躺着一個小孩兒的時候，差點吓得魂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