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真的選了個男童獻祭了?”
湫言本來就是個一驚一乍的性子,聞言,就像被點着了的炮仗,差點就能炸了張盼山。
張盼山雙手合十,沖着悅麓山的方向拜了又拜,緊着拳頭,轉了過來,低頭看着紅豔到刺眼的喜字。
他揚着聲,又壓着嗓子低語,就像是待宰的雞鴨,在死前被扯開了頸部。
“不然我們都會死,為了幾百口的人活下來,犧牲掉幾個,不對嗎?”
之前他也内心不安過,可其他村民都決定這樣做,他也是聽大家的。
舍一人保所有人,多劃算啊。
兩個月前,第一個孩子被到山上後,果然大疫沒了,一切都恢複成了原來的樣子,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就好像真的有山神保佑。
最多也隻有那男童的母親,夜夜哭泣罷了。
他想,他沒錯,他隻是為了活命。
“對個屁,你們這幫虛僞的村民,為了自己活命,就讓一個孩子去給你們頂着,我呸。”洵堯和成钰二人雖站在遠處,卻也聽得一清二楚。洵堯搞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啐了一口,閃到了祭祀的隊伍。
右手拍在那棺材之上,瞬間四分五裂,靈氣托住了裡面被藥物催睡的孩童,帶了出來。
隊伍大亂。
“你們誰啊,哪來的臭道士,破壞了祭祀,會死的!”
“完了,不敬山神,山神大怒,我們所有人都會遭殃。”
“快把那孩子給我們!”
“給我們!”
“給我們!”
孩子的母親一直守在隊伍的最末端,她沒辦法,她家的孩子被選中的時候,她隻覺得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隊伍的所有人都是一臉的麻木,敬畏,隻有她一直在隊伍後面掩面哭泣。
洵堯一眼就看出她的身份,把孩子塞到了她的懷裡。
“給我閉嘴。”洵堯道。
他被團團圍住,村民指着他大罵,卻沒有一個人敢動手,剛才的那道金光,一看他就不是凡人,自然不敢動手,也就仗着人多,敢把他圍住。
張盼山未曾想這幫人居然有此等手段,以為他們隻是一群普通道士,連連後撤,拉開距離,“你們,你們……”
“多謝告知。”懷鶴道。
張盼山看着始終挂着笑的道士,默然覺得自己踩了個坑。
“官辭大人,等等我啊,怎麼自己就走了。”懷鶴甩着衣袖,施施然跟了上去。
不遠處,洵堯忍着怒氣站着和他們辯論,成钰在一旁,直呼“和氣生财,大家有事好好商量”,卻被人推推搡搡。
一時間當真熱鬧。
“想活命就閉嘴。”
官辭聲音不大,抱臂站在人群之外,貌似根本不關心這些事情。聲音輕而易舉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抓着成钰袖子的手頓住了,指着洵堯的手指頭還沒來得及放下來,洵堯手裡泛起金光都還沒撤下。
“你誰啊你,你們這群人驚擾了山神,會死的是我們,還讓我們閉嘴,你做夢!”
“對,你做夢!”
“做夢!”
轟——
一旁的樹木轟然倒地,在地面砸了個大坑。
官辭道:“現在,能閉嘴了嗎?”
湫言啞然,這招果然好使,我家大人果然是行動的巨人,言語的……咳咳。
村長踉踉跄跄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那是個過了而立之年的男人,經過剛才的熱鬧之後,村長本人也顯得狼狽得很,衣衫被扯得散亂,剛才被湮沒的“冷靜一下”,這句話,應該就是他說的。
官辭看着面冷,眨眼之間就穩定了局面,再加上長相優越,和一掌拍碎棺材、性子沖動的那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村長理所應當把他當做了這幾人中的為首者。
村長恭敬拱手道:“不知幾位道長為何要毀山神之禮?要得山神怪罪,我等必死無疑。還請道長将孩童還給我們。”
“還?那孩子是你們的嗎?你們好意思說還,讓一個小孩子給你們擋災,真不要臉。”
洵堯好不容易脫離的村民的包圍,剛出來,又是一頓破口大罵,像脫了缰繩的野馬。
“洵堯!”成钰撫額,這是他今天不知道第幾次因為洵堯的沖動而崩潰了。就洵堯這個性子,怪不得玄烨神官不敢讓他一個人出來接令。
官辭卻心想:“罵得不錯,還算這廢物有點用。”
“咳咳。”官辭将其他人的注意力轉移到了他自己的身上,他懶得和這幫人胡扯,有洵堯這麼罵一通,倒也是不錯,總算是有點用。罵過了,就得說正事了。
“你是村長吧。你帶着所有人回村,禁閉門戶,不要出門。你們口中的山神之禮,由我們來做。”
村長遲疑了下,周圍的道館不多,他能找的都找了,可盡數無用。
甚至有幾個道士也因此染上大疫,從此,所有道士一聽到“白楊村”三字,都不肯再來,紛紛遠離。
這幾個道士看着是與之前的不同,看着仙風道骨,一掌破樹的威力,也非之前人可及,村長暗想,興許可以相信他們。
張盼山也沒想到,這幾個道士居然還有此等神通。
“村長,要相信他們嗎?”頭戴面具的那個村民貼了過來,把面具摘下,猶豫着要不要把面具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