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湫言大義凜然被拉走,一種要赴死的可憐樣子,樓下的兩人卻絲毫沒有擔心的意思,反而顯得更加輕松起來,兩個人相視一眼,推杯換盞,和周圍的普通客人别無二緻。
陰影中的兩個人影一直不動,目光轉來轉去,假意掩飾着,大多數時候卻還是落在他們這裡。
白露已經看了好一陣了,自從跟着立夏一起從樓後出來,看她将人帶了上去,她就和冬至守在這裡。
“姐姐,看到沒有,喝酒了喝酒了,還碰杯,你快看啊,快看啊。啧啧啧,我就說他們兩個不對勁吧。”白露一下又一下扯着冬至的衣角,眼睛都不舍得移開聲音低壓着止不住的雀躍。
隻是“好友”間的正常動作,在兩個姑娘眼裡幾乎成了什麼不能看的小動作。
“看到了,看到了,兩隻眼睛都看到了,要我說啊,樓主這活安排得真是不錯。”冬至雖然顯得更為穩妥一下,但是她的一雙眼睛也沒出來過。
這在戲文裡才能看到的事,就這麼水靈靈得讓她在身邊看見了,這可不得了啊,這是真好看啊。
白露瞧着兩人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的貴氣,暗自思量着,進了這幾第一次有些懷疑她家樓主的判斷:“姐姐,依我看的話,怎麼也看不出他們哪裡像個道士,這貴氣,看着像是哪家的世子爺來閑玩了。”
“你看,你看還得了,上次那個你就沒看出來。”
“管他是不是道士,樓主讓咱們盯着,咱們就盯着。咱們樓主可從沒出過錯。再說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還是小心點好,要是真出了事,那可就全完了。”冬至看了他們喝了一杯接着一杯,杯杯盡飲而下,一滴不剩,碰杯的瞬間兩個人指尖相碰。
如同蜻蜓點水,一觸即離,卻又相生相息。
“啊啊啊啊啊。”
兩個姑娘幾乎完全同時,在陰影裡偷偷在心裡放肆尖叫。
她們瞧着紅衣公子的耳朵尖紅了,青衣公子臉上的笑意更深,看得人皮膚一麻。
“他們說什麼呢,要不離近點,聽不到啊。”白露已經很努力向前,兩頰鼓着,秀眉微蹙,頭發全部攏到耳後,還是一副不太滿意的樣子。
冬至提醒道:“别忘了我們是幹嘛的。玉姐姐放沒放藥嗎,這怎麼還不倒啊,劑量沒放夠嗎?”
眼前需要盯着的兩個人出了一個耳朵紅了點,沒有絲毫反應。
白露掰着手指頭,算了一下,一杯、兩杯……五杯了,上次來的道士最後是用了六杯才倒下。
她出聲安撫道:“沒事,還有一杯呢,說不定他們兩個喝酒,臉色看不來,有可能是再強撐呢,别着急。”
果然不出所料,兩個人逐漸有了困意,拄着腦袋已經有着睜不開眼睛了,酒杯放得不穩,倒在桌子上。
“有效果了,上。”
“公子,夜深了,樓上空處可不少,我帶你去休息休息吧。”
“不用,我還不困。”
官辭閉着眼睛,手指捏着眉心,又無力放下來。
都這樣了,還不困,真能撐着。
“快快快,你們幾個過來一下,幫忙把這兩位公子扶上去。”冬至招呼附近的小厮過來搭把手,這兩人的情況,自己還是不上手了。
官辭的腳步略顯虛浮,眼睛隻能勉強睜開一條線,任憑兩位小厮架着,上了二樓。
從樓下望向二樓,隻能看見飄舞的長紗,看不真切,看似是一圈回廊。
實則不然。
曲折回廊,環環相扣,移步異景,框景相隔,看似在繞圈子,實際上,走得不是同一個地方。不是熟客,又無人引導,在這二樓還真繞不出來。
“他們兩個,睡一間屋子?”行事的小厮小心避開另一門口的一串鈴铛,詫異問道。他們很少有過疑問,主人家要做什麼,他們照做就是,這次倒是摸不清頭腦。
把兩個大男人放在一間房裡,是要幹嘛,不應該分開看住嗎。
白露叉着腰,手裡團扇向前撲,催着小厮把人擡進去。
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一會還要睡一張床上呢,沒見識。
“這你們就别管了。”
“對對對,都放在那張床上就好。”
官辭和懷鶴被放在了同一張床榻之上,面對着面,呼吸相間,打在彼此的臉上,吐息之間,被酒醉得有些急促了。
紅燭映羅帳,月碎落清晖,熏香繞枝散,珠簾纏紗簾。
醉意更深了幾重,紅透了脖子。
姐妹兩個滿意極了,拍手走人,催着小厮們悄聲離開,不要多嘴。
“守着門,把人看牢了。”冬至臨走前,不忘留下一句。
官辭睫毛輕顫,一動不動。
門,又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