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滿溝壑的枯樹用破敗不堪的軀幹撐起了一方天地,提供暫時的安全,它融入鬼城,卻又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世人皆知,世間有一城,名為川鳴,此城有二神飛升,解救了鬼城,從此城池無恙,煙火十裡。
無人知,城中有一樹,通體漆黑,樹冠無枝無葉,煞氣逼人,卻成為過兩位少年的庇護所,後消失無蹤。
*
少年闖出一條生路,已是無力,卻不願意倒下,或者顯露出任何脆弱的樣子,
手拄着木劍,挺直身子伫立着,一拭嘴角,鮮血将嘴唇染得透紅,少年面色蒼白,一身傲骨,眼神裡透着狠勁與淡漠,仿佛面對的仍然是一群死物。
洵堯打量着來人,心裡不禁詫異,這人看着怎麼這麼熟悉。
腦袋裡靈光一現。
“主神?”
椿一臉不可置信,手指屈着指向對面,“你說他是誰?”
成钰臉上帶着同樣的驚疑,重複說道:“他說他是主神。”
“什麼主神,你們認錯人了吧。”少年羸弱的身軀微微搖晃,嗓子裡的血腥味腥得發膩。
眼前的這幾個人身上沒有死屍的味道,不過他并不敢掉以輕心,一旦在這裡喪命,那就是魂魄破散的下場。
“你不會是於歙吧?”洵堯換了個方式問。
在這個時間線上,於歙還沒有飛升。
“你怎麼知道。”少年於歙多了許多清澀感和狠勁,唯一不變的是從來沒有服過輸的性子。
洵堯頓感大逆不道,急急忙忙将劍插入劍鞘,又暗暗拔出來些許,再插回去,反反複複多次,看得官辭實在是沒了耐性。
靈力一按,老實了。
椿沒見過於歙少年時的模樣,心裡拿不定主意。
“小辭,可信嗎?”
淮塵遞了個眼神過來。
官辭:“是他。”
居然真把主神帶過來了,少年時期的主神,對付起來還不是綽綽有餘,起碼帶個現世的才夠格吧。
洵堯和成钰扶着少年主神靠在樹幹上,平時話多的洵堯也不知能說什麼,眼下的狀況一片混亂。
先前是說來者多半是追殺者,是一切的罪魁禍首,可又說這是少年時期的主神。
在兩位小神官的眼中,主神的威嚴不可冒犯,那是衆神官敬仰的神,是信徒無數,以守護蒼生為己任的神明。
於歙是個不愛說話的性子,此刻破天荒地先開了口:“你們是誰,為何會在此處。”
看來他也很急。
明明是天道對他的生死試煉,怎麼會憑空多出幾個人來。
是好是壞,來曆不明。
洵堯能認出於歙,全憑他對淮塵的拳拳敬仰之心。無論是四海八荒,還是天涯海角,三界之中隻要是與淮塵沾了關系的,他通通收集起來,奉觀完畢後,敬香供上。
一本野史裡,他見到過淮塵少年時期的畫像,其中還有主神的。
衆所周知,野史不一定真,但是一定夠野。
洵堯對這卷藏書沒有抱有太大的信任,因此在主神剛剛出現之時,他沒有第一時間認出。更重要的是,那卷藏書的細節他一點沒記住,這該怎麼騙。
呸,應該是怎麼妥善地回答。
“你是於歙的話,那就沒錯了,我等都是天道派來助你的。待你解決這一城的麻煩,就等于通過試煉,即可飛升成神。”
淮塵的折扇撲在鼻梁上,一本正經地說道。
在洵堯眼中,就是在胡說八道。
於歙警惕的眼神落在淮塵身上,握着木劍的手始終沒有松開過,可淮塵後面說的話,都是天道告知過他的,除他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這人難不成真是天道派來的?
他問道:“你們怎麼證明。”
洵堯直呼不好,胡說八道怎麼證明?
編也編個靠譜點的吧。
有些心虛拽着成钰。
萬一這小主神要是爆發,他,還能護着點。
“你的心口處有塊疤痕,是也不是。”
懷鶴,說謊也不能這麼直白吧。洵堯無語。
良久。
僵持不下。
“嗯,勉強信你們。”
?
還真說對了。洵堯不禁對淮塵有點懷疑。
“成钰,你說懷鶴是不是也敬仰淮塵啊。”能知道這麼小的事情,可真不得了。
“有可能。”成钰看着洵堯激動的樣子,笑着點頭。
於歙接過官辭的符紙,略加思索一番,貼在自己的腕骨上,靈力慢慢滋養着他的身體,他能感受到傷口在一點一點愈合。
閉目凝神,恢複精力。
看樣子,是相信了淮塵的說辭,沒有起疑。
淮塵不着痕迹看着於歙流轉的靈力,扇子從鼻尖劃過,收了起來。
低斂着眉眼,不知道在沉思什麼?
淮塵目不轉睛的樣子看得官辭有些不爽,心口有些悶。
說不上來得煩。
官辭不加掩飾,牽住了淮塵的手,十指緊扣,将身邊人的眼光硬生生拉了回來。
神識相通。
官辭平淡的語氣在淮塵的心口處響起:“怕别人聽見。”
他給自己找了個聽上去最好的理由。
“不用解釋,師父的手,随便牽。”指尖在手背畫了個弧,手指按着指骨凸起來的部位,緩緩打轉。
“哦。”
官辭定了定心神,把事情往正經的方向扭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