洵堯沒說話,怔了許久。
成钰啞笑着,将二人緊握着的手送到洵堯面前,“什麼意思?”
明明是他先動的手,又是他先問。
洵堯反應不過來,卻突然一如反常紅了臉,别别扭扭不說話。
成钰耐心等着,心跳聲震耳欲聾。
“成钰,我,我好像哪裡不太對勁。”
洵堯聲音有些無助,半晌才開口。
成钰:“說說看。”
“我,我們牽手了。”
“之前不也牽過。”
“啊,是啊,可是就是感覺哪裡不太對。”
成钰走近了半步,白色的道袍蓋住了洵堯黑色的衣擺,他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洵堯也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之前确實,他牽過成钰的手,不對,是拉過成钰的手,那都是在情急之下,為了将成钰帶在身邊,保護他的周全,并沒有像現在這般心跳得如此劇烈。
他之前除了覺得成钰的手又白又軟,手指修長而圓潤,不愧是曾經做過醫師的手,沒想過别的。
成钰對他而言,是無法忽視的存在,他身為凡人時,自小成钰就是他的鄰居,兩人一起長大,一個從醫,一個學武,後來,成钰開了醫館,他進了軍營。
再後來,兩國交戰,成钰于軍營中行醫,和他一起在最後的守城之戰中,身死飛升。
他們一齊拜入玄烨神官門下,共行令,洵堯深知成钰對他的好,隻當做是兄弟情義。
直到看到淮塵神官在那棵枯樹下和官辭……
反正,他現在就是很反常。
成钰等了半天,沒等到人開口,剛想說些什麼搪塞過去:“想多了,繼續看吧。”
就被洵堯有些淩亂的話給堵了回去。
“成钰,我好像有點,喜歡你。我不知這麼說會不會很唐突,反正我一直都很唐突,你都知道,哈哈哈。”洵堯尬笑了幾聲,空心的手攥成了拳頭,緊張得發抖,“不,不是好像,我就是喜歡你,之前我就是不明白,反正,反正……”
洵堯着急地有些口不擇言。
“我明白。”
“啊。”
“我也是。”成钰說。
“真的?”
“真的。”洵堯的心霎時間被填滿了,關于他這個想法,他已經琢磨了一陣,從那震驚的一眼就開始想。沒找到成钰,成钰對他也是。
“呸。成雙成對的,有勁沒勁,知不知道自己來幹嘛的。能不能出去,好好打一架了。”“於歙”對這新來的一對“道侶”在心裡給與了衷心得祝賀,十分不情願地開口提醒:“各位,别說老子不提醒你們,他已經把水鏡砸了。”
官辭冷冷瞥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堆空氣,“知道,閉嘴。”
知道他娘知道。
跟狗淮塵一個德行,天殺的狗樣。
水鏡在淮塵仙骨現的時候就已經碎了。
於歙沒有半分靈力,一拳擊打上去,将天道留下的水鏡擊了個粉碎,水鏡中蘊涵着天道之力,力量反彈,沿着手臂撼動了全身的經絡,血液從皮膚中彌漫而出,染紅了白衣。
於歙揚袖而去。
所有人都看得真切,於歙動作中對淮塵透露着的恨意。
“淮塵,這下你明白了吧,他就是……”“於歙”的嘴被靈力封上,強制性讓他閉嘴,可他依舊搖着腦袋,眼底的嘲諷足以诠釋出他沒說出口的話。
官辭這麼做,隻是不想讓那個字從頂着於歙臉的人說出來。
“不就是恨我,”淮塵将話說得輕飄飄,将於歙這麼多年心裡所想赤裸裸地攤開在明面上,“他恨我,同時天道所選,我,天賜仙骨,而他受盡萬鬼撕咬才得來仙骨飛升。我,一來,受他照拂,而他,被天道扔在天觀幾百年,忍受百年孤獨。”
“你以為就這些。”“於歙”發覺自己突然能開口了,便大肆放言起來:“你,淮塵,平日裡遊山玩水,他,在主神之位上守護蒼生,老子不明白守護那玩意有屁用,但他守了吧,那功德榜最後居然還是你第一,第一就算了,你還惺惺作态,去找那個什麼拈花台的鐘準,把榜改了。”
“我呸,老子用你這麼惺惺作态,還自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你當老子傻啊。”
淮塵:“不隻我吧,那天道呢?”
“天道,自然是早就栽在老子手裡啦。天道選二人,你當原就是二人嗎,大錯特錯,他本來就想選一個成為他的棋子。天道說他什麼本性不良,陰暗狠厲,居然想直接抹殺。”
“沒想到吧,還是讓老子給宰啦。”
“什麼,天道是你殺的!”洵堯沖上來質問,劍抵住“於歙”的脖頸,留下一道血痕。
“於歙”笑意更甚,“是啊,是啊,就是老子,就是老子。”
是誰又有什麼分别,在他口中,“他”和“老子”已然分不清誰是誰,哪件事是於歙自己做的,哪件事又是“於歙”替他做的,眼下已然沒有什麼分别了,於歙的修為,想要将“於歙”毀個幹淨,不是沒可能。
就是看他想不想做了。
在淮塵心中,恨他,殺他,恨天道,殺天道,他都可以暫且不論,唯獨九百年前的那場大祟,不可略去。
“說,九百年的事,究竟是如何,於歙做了多少。”官辭的威壓落在“於歙”身上,直砸得他呼吸不得,乃是抽筋拔骨之痛。
“於歙”大笑道:“說?百聞不如一見,走,老子今天就親自帶你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