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還以為絕峰會直接走呢,沒想到絕峰竟然停下來等他。
應斬淵累得說不出話來,隻能喘着氣閉着眼,不斷吸收靈氣治療傷口。
應斬淵的表現着實出乎絕峰的意料,沒想到他居然能堅持這麼久。
絕峰的靈根燃燒得徹底,這麼多年過去,絕峰早就忘了此時的應斬淵的身心狀态。
看來訓練強度可以提高一些。
絕峰在心中稍微調整自己的計劃。
對此一無所知的應斬淵緩過勁,艱難地爬起來站穩了,稍微擡起下巴,有些得意地問絕峰:“仙君不繼續走了嗎?”
絕峰并不在意應斬淵略有些挑釁的态度,而是問道:“你有家嗎?”
應斬淵被被問得一時失語,良久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仙君這是什麼意思?”
絕峰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着應斬淵,似乎真的在等他的回複。
應斬淵瞪着絕峰,也沒有說話。
于是空氣就這樣安靜下來。
過了許久,絕峰眨眨眼睛,無比緩慢地反應過來,剛才他說的話似乎不太恰當,于是找補道:“我們不能一直在這裡,會有妖獸。”
應斬淵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隻覺得匪夷所思。
找個地方落腳而已,至于把話說得這麼欠揍嗎?
應斬淵深吸一口氣,挂上虛僞的假笑:“寒舍離此不遠,請仙君休息一番。”
說完,應斬淵便擡腳走在了前面,絕峰跟在他身後。
應斬淵推開小院的大門:“仙君,請。”
應斬淵在這一路上冷靜了些,對絕峰這個陌生且強大的修士的畏懼又從心底湧起來。
絕峰能輕易殺死金角虎,那殺他肯定易如反掌,而且絕峰這幅隻有魂體還性格怪異的樣子,誰知道他是不是邪修被毀了肉身呢?
應斬淵心中慌亂,下意識想要找最親近的父親保護他。
至于他爹在他危險時刻根本沒有出現這件事,念頭隻在他腦海中閃爍一下,就莫名消失不見了。
絕峰進門四下掃了一眼,熟悉的場景立刻勾起了他的回憶。
小院用栅欄簡單地圍起來,院内菜田裡的青菜挺拔翠綠,水井旁邊的土地還有井水潑開的痕迹,劈柴的斧頭正嵌在木墩上。再向前看,是幾間簡單的竹屋,門檐還挂着幾條臘肉。
絕峰還記得,那時他還未辟谷,幾種簡單的蔬菜會被他的父親變着花樣地做給他吃,打出的井水四季清涼,斧頭很重,可等他修為提高後就竹竿一樣可以輕易揮舞。
他在這裡度過了無憂無慮的童年。
可是回憶越美好,事實就越殘酷。絕峰看到應斬淵一副放松下來的傻樣子,冷哼一聲,一陣風一樣飄進屋内。
應斬淵看絕峰似乎突然不高興了,心中有些莫名其妙。
“是你要找地方落腳的,真難伺候。”應斬淵腹诽一句,但重新高興起來。
他爹肯定已經在等他了。
應斬淵推門而入,喊道:“爹!”
然而屋内一片寂靜,絕峰毫不客氣地占據了唯一一把椅子,沒有人回應他。
“爹?”
絕峰冷嗖嗖地開口:“别喊了,你爹已經走了。”
應斬淵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滋味,皺眉問道:“什麼意思?”
“你被金角虎追殺的時候,他怎麼沒來救你?”
絕峰的話一下戳中應斬淵心中最想逃避的地方,他的手指下意識地揪住衣角,“他應該是出門了,很快就會回來。”
“别想了,他走了,不會回來了。”絕峰冷淡道。
應斬淵抿着嘴唇,半晌才說道:“不會的,他要是走了,肯定會帶我一起的。”
絕峰見他如此維護父親,下意識回想起當年愚蠢的自己,忍不住心頭火起,說出的話像刀子一樣捅進應斬淵心裡:“如果不是我,你已經被金角虎吃得一幹二淨了,你竟還是如此相信他。”
應斬淵的臉色快要挂不住了。
這人到底想幹什麼?
絕峰放緩呼吸,隻要一提起和父親有關的事,識海裡的詛咒就開始異動,他此時頭痛欲裂,實在沒心思哄孩子。
絕峰疲憊道:“你就當他死了吧。從今往後,你要跟着我修煉。”
應斬淵的臉色徹底變了:“閣下,請慎言。”
絕峰依舊閉着眼:“你當然可以與我劃清界限,隻是你父親在離開這片山谷時設下了結界,沒有我,你就算十年二十年也無法離開。”
應斬淵額頭上漸漸有冷汗沁出。
應斬淵雖然早慧,但也終究是一個十歲的孩子,此時他身後無人,獨自面對這樣一個言行怪異的強大修士,他實在有些難以應付。
絕峰見應斬淵不說話,又道:“你若不信,大可以去外面看看,試試能不能離開。”
應斬淵呆立片刻,忽然扭身跑了出去。
應斬淵跑出去了,絕峰好像忽然被人抽出脊骨,原本挺拔的身闆塌下去,疲憊地靠在椅背上。
讓他親自去看看吧,上輩子,他也是這樣接受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