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的光将少女輕捷的身影拉得很長。
剛到樓下,苗伊的鼻尖輕輕動了動,一股久違的香味悄悄飄進了她的鼻腔,情不自禁駐足停滞,深深吸了一口,又吸了一口。
好像早已不記得這個味道,又似乎從未忘記。
不知站了多久,陰影中的少女挪動了腳步,一步一頓,順着香氣推開了家門。
暖暖的燈光将客廳的桌面照得明黃柔和,聽到門響,廚房裡人影閃動,沈扶風推開房門沖苗伊莞爾一笑:“你回來了,事辦得怎麼樣?”
苗伊還在細細嗅聞着這縷濃郁的香味,沖沈扶風漫不經心地點點頭:“沒辦什麼事,就是找小黑姐随口聊了……”
她的話語随着廚房裡另一個人影的出現而戛然而止。
一頭藍綠相間的長長頭發被嚴嚴實實藏在了絲巾裡,眉前幾縷散落的額發,随着她的動作慢慢拂着那一對仿佛舊年琥珀般的蜂蜜色眼眸,薄而鋒利的嘴唇上張揚地打着唇釘,卻翹起了溫柔和煦的笑容。
那位青年女性系着沈扶風買給苗伊的圍裙,站在沈扶風的背後安靜地笑着。
“……牛憐?”苗伊如臨大敵,後背弓起,瞬間跳到了沙發後面,“你怎麼在我家?”
“牛憐?你是說……芙瑞塔的媽媽?”沈扶風似乎也一愣,轉頭四處張望,“她也在這?我怎麼沒發現。”
“站在你後面的不就是?”苗伊用手一指她身後。
“你說這位女士?我剛剛在菲菲姐那裡買面包遇到了她,她跟我聊了好多,說了很多你小時候的事情,說是你的親戚呢。”
沈扶風轉頭看了一眼和芙瑞塔照片裡完全不像的那張臉,“再說了,這位女士長得跟牛憐,也完全不像。”
“你是不是今天有點累,認錯了?”沈扶風往前走了幾步,有些關切地像苗伊伸出手。
苗伊從沙發後小跳着幾步蹿上前,把沈扶風一把拉到自己身後:“别被她的外表騙了,那雙燈泡一樣的眼,我絕對不會認錯!”
青年女性溫和的笑容還挂在臉上,她也往前走了一步,沐浴在燈光下:“伊伊,雖然你這樣沒禮貌,但是沒把我忘記,我感到很開心。”
“我可一點都不感到開心。”苗伊忌憚着往後退了一步。
那張陌生的臉在燈光下表情忽明忽暗:“好久不見了,我一直都挂念着你。”
苗伊心中警鈴大作,眼睛瞥向門口的方向做好随時逃跑的準備:“挂念我?那為何你不敢用本相來找我,卻要用假面欺騙小扶風混進我家?”
“唉。”陌生青年女人低低地歎了口氣,“人類有句話叫做,近鄉情更怯。我對你,也是一樣。”
沈扶風腹中暗诽道這些怪人怎麼一個比一個愛亂用詞,下一秒她的思緒就被女的步伐打斷。
随着女人腳步往前,每踏一步,那面容似是受不住溫暖燈光照耀,一點點溶化開來,藍綠的頭發顔色慢慢加深又迅速縮短,薄又幹癟的嘴唇像吹了氣一樣鼓成了豐滿的模樣,原本平整光滑的皮膚也被歲月的痕迹爬上了眼角,随着女人步伐落定,片刻間,牛憐本人站在了二人面前。
沈扶風看這像是CG特效一般的教科書式變臉,大驚道:“你真的是……那個瘋狗的媽媽!為何騙我?你到這裡來,是為了替那個瘋狗繼續傷害小苗嗎?”
“騙你?我說得可句句是實話,包括伊伊小時候學爬樹卻因為太高了不敢下來,哭了一整天的事,都是真的。”
“還有她偷偷上課的時候用貓薄荷昏了過去,全校同學喊了她一下午沒喊醒,也是我給她抱回去的。”
“噓噓噓噓!”苗伊驚得原地跳了起來,也顧不得大敵當前,急急伸手堵住了沈扶風的耳朵。
“堵也沒用,她在賈菲那就已經聽過這些了。”牛憐表情溫和地看着面前手忙腳亂的苗伊。
沈扶風也贊同地點點頭,下一秒又皺眉對面前的中年女性說道:“說是苗伊的親戚這點,總是騙人了吧?”
“這點……更沒有騙人了。我是她母親。”牛憐伸手想要撫摸苗伊的頭頂,卻被對方一個側身狠狠閃過。
……。
短短幾天内接連見到了苗伊的兩個“媽媽”,沈扶風感到自己的大腦一片混亂,就算冒着煙全速運轉着都理不清這個關系。
“不是等等,等等不是……”沈扶風站到了二人中間,伸手止住了正要說話的苗伊和牛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