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被請客的人自然沒有意見。
約摸半刻鐘的時間,車子在曆經幾個拐彎後,停靠在了一家裝飾有綠瓦紅牆檐角,隻一眼就曉得是哪國風尚的餐館前。
不過,大約是臨近年末加之天氣淩寒的關系,即便是正午時間,餐廳内由屏風隔開的座位間也還空着不少。
“老闆,四份煎餃、兩盤大份的什錦炒飯。”
一踏入餐廳堂内,鈴木幾人還沒來得及入座,領頭的影山便十分熟稔地招呼起來,揮手示意着同前台坐着的中年微胖男子定下主食,完了回頭沖三人笑道,“要是覺得不夠還可以再點,這家店還有很多味道相當不錯的開胃小菜。”
說着,伸手指了指牆上貼着的菜單。
“這就足夠了。”鈴木蒼真笑着拒絕了影山警官的好意。
“關于之後,不知道鈴木先生眼下有沒有什麼想法?”一行人找位置坐下後,工藤優作看向坐在對面的鈴木蒼真與黑澤陣,手肘靠在桌前雙手合十,彎起眉眼率先開口道,“或許我可以幫你參謀一下。”
态度之自然,仿若隻是在随口詢問鈴木蒼真的日常喜好。
鈴木蒼真一愣。
雖然他心中早就隐隐察覺到工藤優作或許會借這個飯局同他說點什麼,卻不想對方這麼直接,飯菜都還沒上齊就這麼開門見山地挑起了話頭。
“呃,是......目暮警官的意思嗎?”因為不大确定對方的态度,鈴木蒼真猜測道。
“嗯,該怎麼說呢,其中有一部分因素的确是源于目暮警官的囑托,但更多還是我個人的意願和一些想法。”
工藤優作拿起影山為他斟滿茶水的陶瓷杯,淺淺地抿了一口,沉下嗓音低聲道,“雖然可以理解上面為了求穩不願向市民透露過多信息的理念,但我堅持認為,至少應該把‘那個人’的行事動機告知幸存當事人,無論年齡。”
說這話時,工藤優作特意咬重了‘年齡’一詞。
幾乎電光火石間就反應過來了的鈴木蒼真,立時瞪大雙眼扭頭看向坐在身側的黑澤陣,他完全沒有料到這次談話的真正主角竟然會是少年。
反觀黑澤陣,卻依舊一臉淡定不為所動的模樣,乃至那雙墨綠的眸子裡連一絲漣漪波動都沒有,隻是懶懶地擡起眼眸看了工藤優作一眼,仿佛早已猜透對方挑起話題的真正目的。
“我以為至少會等到吃完午飯再聊這件事。”影山蹙眉道,但神情間沒有半分驚愕,顯然也一早就知曉工藤優作會有此舉。
這樣鄭重其事的态度......看來事情遠比他想象中更加複雜,鈴木蒼真抿了抿唇。
一陣靜默。
“請問......是什麼?”鈴木蒼真落在膝上的手不覺收緊,沉聲問道,“關于‘那個人’,還有什麼是你們知道我們卻一無所知的?”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表演型人格障礙。”工藤優作壓低聲音緩緩道,“通過現場遺留下的痕迹和目前警方掌握的所有線索來看,‘他’或許會是這一病症的擁有者。”
“但和一般我們所熟知的表演型人格障礙患者不同,他很聰明,會注重細節,也十分願意為了達成心中的目标而去做出冷靜理智的判斷,所以,他能夠将被害人處理成那副模樣卻擁有足夠的時間逃離現場,不被警方發現。”
“......工藤先生,你想說什麼?”鈴木蒼真的臉色有些難看,語氣也愈發低沉。
“很抱歉......”工藤優作沉默了須臾,“但根據我的推測,‘他’或許早已經潛入大河原町,甚至有極大可能就徘徊在你所在的公寓附近,伺機而動。”
随着工藤優作話音落下,還不等鈴木蒼真說點什麼,坐在他身旁的黑澤陣瞬間站起身,全身緊繃着惡狠狠地瞪向工藤優作,落在身側的拳頭隐隐咯吱作響,墨綠色的眼眸裡燃着濤濤怒火。
但與之對視的工藤優作卻看得分明,在那抹墨綠色深處角落中,小心翼翼地掩藏着一絲不易被人發覺的膽怯。
“阿陣!”反應過來的鈴木蒼真連忙拉住少年的手腕,讓人重新坐下。
好在店内人不多,黑澤陣此舉并沒有引起太多關注,将少年稍稍安撫後,鈴木蒼真這才重新看向工藤優作,本就有些難看的臉色愈發黑沉,蹙眉問道,“這也是你的推理?”
并在心中詢問公寓附近是否舉止可疑的人。
[方圓一公裡内未能發現可疑異常。]
0852很快回答,隻是,還不等鈴木蒼真徹底放下心,它就又補充道,[但不排除罪犯刻意掩飾的可能,因為并不知曉罪犯的具體樣貌,無法準确定位,分析或存在一定誤判。]
[抱歉,蒼真。]
鈴木蒼真心下一沉。
“是,”工藤優作點頭應下,像是清楚鈴木蒼真的不解,直言道,“我認為,他之所以遲遲沒有動手,除去為了熟悉周遭地形環境,以及躲避警方追捕外,應該還在等一個他心目中覺得最合适的時機。”
鈴木蒼真張了張嘴,似乎從對方的話裡猜到了什麼。
“四月九日。”工藤優作緩緩道,神色肅穆,“芹澤夫婦遇害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