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着暖光的人造太陽懸挂于空,往上是模拟天空的巨幕,幾乎覆蓋整個華北基地。
時暮身穿無肩章華北軍裝,他比時郝稍矮,軍裝穿在身上是有些寬松,但時暮身量修長不孱弱,長得又那麼好,穿着不合身的軍裝别有一番風光。
一路上收獲不少飽含熱情的目光,時郝帶着微笑,時不時打聲招呼,時暮冷着臉,倒也還算溫和。
他這點冷淡根本攔不住熱情好客的華北人民,見時暮衣服上沒軍銜也沒所屬,跳出兩個格外大膽的,嬌羞地跑過來給時暮抛媚眼,其中一個已經勾上時暮腰帶。
時郝剛準備出聲訓斥,就見時暮臉色微妙,立刻動了手,上前将那兩個小夥拉開。
兩人看着明晃晃的玄武臂章,樂呵着說了幾句華北歡迎你一溜煙跑遠。
“哥?你……你沒事吧。”
時郝終于開口叫了這聲哥,時暮撩起臉側垂下的黑發緩聲道:“沒事。”
沒想到時暮這麼抗拒同性的肢體接觸,時郝抿着嘴,心裡悄悄舒了口氣。
一輛軍用吉普高速駛過,醫生模樣的年輕男人探出來不知道在看誰,随即調轉車頭,一個漂亮的U甩,停在兄弟倆面前。
車裡的年輕男人有一頭十分風騷的卷毛短發,眼睛狹長,身形有些瘦,胡亂套着件白大褂,眼下青黑不顯,精神氣很足。
“耍什麼帥任思齊,這麼點距離,你往後一倒不就過來了。”時郝啧了聲,先發制人道。
新紀元時代,軍權獨大,在華北,軍部掌握基地的一切。來人正是華北基地最高領導人——任思秋上将的外孫。
任思齊沒理,打量着看向時郝一夜間蹦出來的親哥,狹長的眼睛揚起,透着明媚。
他來了以後時郝明顯放松不少,上去就是一記暴栗,道:“别看了,我哥是直男。”
“臭小子,沒大沒小的,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這是純純地欣賞。”
時郝一臉鄙夷。
任思齊教訓完,嗓子一夾,對着時暮說:“帥哥!基地中心走嗎,順風車哦~”
“麻煩了。”
這聲音明淨清冽,雖冷漠,聽起來無端有些缱绻,纏繞在任思齊耳邊,撩撥得耳尖都麻麻的,短短三個字叫他聽爽了。
任思齊暗罵了聲沒出息,笑着下車給時暮拉車門。
托任思齊的福,吉普車一路暢通無阻。
華北基地平民區和軍區呈同心圓狀分布,軍區駐紮在最外圍,環繞外層平民區,往裡又是一圈軍區,層層圍裹。
現在他們要去的,正是位于正中心的軍區司令部。
此時的巨幕已轉變為黃昏。
遠遠看到一座巨大玄武神像屹立,暖色橙光覆在上面,盡顯莊嚴。
舊紀元時代的戰争持續近百年,戰敗國拒降,自殺式引爆各類彈藥難以計數,陸地海洋一片狼藉,爆炸産生的有害物升華于空,濃霧凝結,遮天蔽日。
海陸空盡數失去,生物大規模污染異變,地球文明飛速倒退。
新紀元年,地表百分之九十的地區不宜人類居住。
世界範圍内“地下城”計劃啟動,隻是不等人類社會奏響重建的樂章,海洋生物率先劇烈異變,自海岸登陸。
異變後的海洋生物統稱異種,自身體|液感染性極強。
人類不再充當獵人的角色,反被異種肆意捕殺獵食,不幸感染的人類也接連變異,化作感染者。
疫苗研發無果,華南、華東沿海地區深陷泥沼。
彼時的華夏,無論武器軍械,還是能源儲備盡數告竭。
休養生息未果,面對異種侵襲更是束手無策,曆史與文明不曾斷流的土地面臨前所未有的危機,最終舉國之力建造華北地下城基地,帶着三百餘萬幸存者深藏地底。
黑暗漫長,絕望不倦。
混沌之間,四象神獸救世說宛若一簇火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蔓延,成為這片土地最後的信仰。
遠古神明降臨于世,将神力托付于人繼承,守護人類最後的光明。華東青龍,華西白虎,華南朱雀,華北玄武,四神鎮守,四大基地由此建立。
面前黑色的龜蛇神獸面容慈善,一如華北基地給人的印象,安甯祥和。
神像後方俨然是華北軍區司令部。
“就送你們到這兒吧。”任思齊吊兒郎當說着,腦袋歪向司令部一側的紅十字大标,“體檢科報我名兒,七折優惠!”
時郝小聲嘀咕任思齊摳搜,任思齊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樣。
這人一路上和時郝唇槍舌劍,打得有來有回,據時暮觀察,還是任思齊口舌功力更上一層。
時暮懷疑時郝如今變成炸毛少年,任思齊是絕對的領頭人,畢竟從前的時郝内向寡言,從不主動與人交往。
與此同時,司令部大樓頂層。
一位老婦人站在窗前,雪白的發絲束之腦後,盤成發髻,眼神清亮有力,神情嚴肅,顯現出獨特的沉靜。
看着時暮時郝走入大樓後,任思秋轉身走向一側的辦公桌。
桌上赫然擺放着一份收複華南基地計劃書。
不多時,辦公室大門被輕敲三下。
“進——”
長發貼着把手拂過,時暮推門而入,任老司令這才拿起眼鏡戴上,眉目間也柔和下來。
目光在看到那份計劃書時停頓,随即時暮道:“任上将,與華中基地為敵沒有好處,這也…不像是您會做的事。”
任老司令笑着搖搖頭,“人上了年紀就是會變得固執。”
說着擡手将計劃書遞給時暮,面上的笑意越發明顯。
七十頁的計劃書一目十行地過,時暮臉上的冷漠面具在看到尾頁策劃人姓名時,咔嚓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