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中刑場。
兩支五人小隊擁護着一個頭戴紳士帽,持手杖的中年男人進入。男人在審訊室一側停下,後方士兵迅速撤走硬面木椅,搬來一張軟墊座椅。
緩身坐下,男人握起獸頭手杖指了指審訊室内滿身血污,昏迷的時暮。
士兵了然,進入審訊室,拿起高壓水槍沖時暮噴去。水流的沖勁直接将時暮沖向牆角,身上的衣物也被沖落大片。
猛然灌入鼻腔的水流帶來陣陣窒息感,時暮緩緩睜開眼睛。
身體上的傷口早已複原,痛感卻深深殘留,撕心裂肺的痛,如刀絞,似刀割,一遍遍淩遲。
“時隊長,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做一個交易。”
士兵聞言,小心翼翼上前,将時暮從地面拽起,破碎不堪的衣物難以掩體,士兵偏着頭,把時暮拉到座椅上,迅速撤出審訊室。
時暮看向面前漆黑的單向玻璃,那個變聲過的男音再次響起。
“用你的自由換華南幸存者的性命,如何?”
“……你…說……什麼?”時暮的喉管□□涸的血液黏住,模糊地吐出幾個字,沙啞無力。
身後的牆壁霎時倒下,一陣暖風卷着陣陣哭泣聲傳進來。單向玻璃上映出了身後的場景。
一百多個灰頭土臉的人低頭跪在地上,他們面前,是十挺機槍。
是那被拉走的兩車人,他們并沒有被擊殺,而是被麻醉氣體帶入沉睡。作為籌碼,帶到華中。
有幾個膽大的見牆面坍塌,擡眼往這邊看。
認出那個坐着的人是時暮,如獲希望喊道,“……時隊長,是時隊長!”
衆人紛紛擡頭看去,仿佛握住了救命稻草般,那一張張布滿塵土血迹的苦澀面容重新變得生動,眼眸驟然亮起。
“時隊長,如何?”
聲音再次響起。
時暮的大腦飛轉起來,目光掃過周圍的擺設,設備先進,當地溫度偏高,風向西北,空氣濕度小。
……華中基地。
“……你想…讓…我做……什麼。”時暮緊緊盯住單向玻璃,看向背後模糊的黑影。
對方沒有回答,身後驟然爆出一陣槍聲,百餘個人頃刻中彈倒地,短促的尖叫轉瞬即逝,一片死寂。
時暮顫抖着,從座椅上跌落,疲憊不堪的紅眸充斥着難以掩飾的迷茫和空洞。
“看來是我的籌碼不夠,害得時隊長猶豫了。”
單向玻璃上方的屏幕亮起,俯拍視角裡,一個身穿常服的年輕男孩躺在沙發上昏睡,他身後站了個蒙面士兵,正掏出手槍對着男孩。
“拿他來換怎麼樣?”
心髒在看清男孩的瞬間劇烈抽搐,無力的氣息化作牢籠将時暮困在原地。時暮蜷縮在地,雙手顫抖着捂上耳朵,不願再去聆聽那人的聲音。
片刻,又像散架的木偶,趴在地上不動了。
中年男人終于起身,審訊室的門再次被打開,濃重的鐵鏽味竄入鼻腔,男人掏出帕子掩上口鼻。
獸頭手杖戳向時暮,對旁邊的人說:“把他洗幹淨,換身幹淨衣服,直接帶到法院。”
後來……
後來就像對台詞一般,渾渾噩噩地走完流程,在最後,時暮多看了幾眼那位投出反對票的華北領導人。
是位年長的女士,看着時暮的眼神十分悲痛,被押送離庭時,時暮終于看清銘牌上任思秋三個字,塵封的記憶翻湧而出,他隻記得自己當時好像瘋魔了,跪到任思秋面前,求她帶走時郝。
身後的士兵将時暮重重擊暈,陷入黑暗。再次能夠睜開雙眼,已是五年後。
一顆卷毛腦袋從座椅中間的空隙伸出來,“你怎麼了?臉色好差,不舒服嗎?”任思齊可是時時刻刻惦記着神學醫學交互發展史。
時暮搖頭,揉了把卷毛,“任老是好人,好好向任老學習。”
任思齊十分贊同,拐岔道:“把我送回去我能學習得更好!”
“想都别想。”時暮一書把卷毛拍回後座,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年朝身上。
那天華東有派人來嗎?記不清了。
自己什麼時候救的年朝?同樣記不清了。
時暮的目光太集中,年朝扭頭看過來,“怎麼了?”
“我真的救過你嗎。”時暮脫口而出。
任思齊猛一哆嗦,這又是什麼事啊!
年朝定定看時暮幾秒,嗯一聲,随後轉過頭,“過去很久的事,忘了,就忘了吧。”
再遲鈍的人都能聽出這語氣裡濃濃的哀怨,說是委屈甚至更合适。
時暮下意識接了句,“我會想起來。”
任思齊牢記時郝說的“大直男”,眼下心生懷疑,下意識去看年朝的反應。
年朝太過高大,任思齊透過後視鏡也隻能看到鼻子以下,隻一邊嘴角微微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