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南基地外圍貧民窟原先沒有名字,據說是現任朱雀之力繼承人時天晴少将,年少時曾在此處逗留十日,重返内城後舌戰群儒,一舉為貧民窟争取了保衛權,從此貧民窟被列入華南保護範圍。
貧民窟的人們自發取名——“天十街”,用以紀念時天晴少将這一壯舉。
十一歲大的時暮坐在樓頂,冷冷地看着下方不斷和群衆揮手示好的“時天晴”。
那是個和他母親幾乎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耳麥裡傳來觀察員焦急不已的聲音。
“時暮!你又跑哪去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今天你必須……”
今天,一年的最後一天,新季度宣講會舉辦的日子。
時暮無動于衷,直到耳麥裡的聲音停止,他才懶散說了句,“知道了,不會遲到。”
一頭的向之森無奈撫上眉心,語氣緩和下來,“守點規矩,記得來我這兒拿演講稿。”
那是宣講會的慣例,各季度積分第一名與年度積分第一名都将獲得當衆“演講”的殊榮,又名演技大賽,隻為取悅喜好變态的富豪,以此博取同情心,為LOG科研所賺取科研資金。
LOG科研所與華南軍部的醫療部門形同陌路,醫療部覺得科研所貪财,科研所覺得醫療部假清高,彼此看不對眼,醫療部背靠軍部,而LOG少了一大筆撥款,不知道是哪個天才想出了這麼個取悅有錢人的法子,大有成效。
華南的冬天并不冷,時暮孤身站立在樓頂,身上的短袖被風吹得緊貼在身,緊實的肌肉線條若隐若現。
将近三年的時間,時暮時常會恍惚,外形已經和孩童毫無關系的他,好像真的成為了人們口中的“大人”。
最後看了兩眼被人群簇擁的假人,時暮冷哼出聲,轉身走出三米,又後退回來拿起地上剩了半管的營養液。
LOG科研所。
“你好好表現。”向之森難掩喜悅,早已幫時暮寫好演講稿,見時暮冷着一張臉,放出消息,“表現好了,晚上可以給你弟弟寫信。”
聞言,時暮的表情終于松動,自從自己身體異變,時郝變得很抗拒他。
時郝認不出時暮,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任誰一夜間變成成年模樣,都會覺得駭人聽聞,更何況時郝隻是一個幾歲大的小孩。
時郝見到時暮的那天,被吓到直發高燒,大哭着要找哥哥,自小便體弱多病的時郝,差點一病不起。
向之森代LOG科研所在那時向時暮提出了“合作”邀約。
你來參與訓練賽,我幫你弟弟治病,你不來,那你弟弟會怎樣,我可就不知道了。
任誰看都是強制服從的霸王條款,時暮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隻身踏入了LOG。
時郝認不出時暮,卻記得時暮的字,或者說是拼音字母更合适。
給時郝寫信幾乎承包了時暮所有的空閑時間,他會一口氣寫好幾封,用以填補求生任務長達七天的空缺。
時暮經常假扮成警衛員,偷偷去托兒所看時郝,别的小孩都是白白胖胖的,唯有時郝,身形瘦弱,内斂的性子和那群小孩也很難合得來,時暮總是想着法給時郝送進去些小玩意兒,玻璃彈珠,方塊格。
時郝往往躲在角落裡偷偷玩,時暮就會壓着嗓子,戴上帽子面罩,裝作熱心腸警衛大叔,陪時郝玩上十幾分鐘,幸運的話,還能聽到時郝讀自己寫的信。
小孩的聲音稚嫩溫和,興高采烈地提及自己神秘的哥哥,笃定兄長在做拯救世界的大事。
有一次時暮偷溜出科研所被向之森逮到,扣了時暮半個月的信,厚厚一疊,一封都沒到時郝手裡。
代價太慘重,不知道時郝那麼久沒收到信會有多難過。時暮很少生出恨這種情緒,直到那次向之森把一沓信狠狠甩到他臉上。
“時暮,你要我和你強調多少次!不許私自行動!任何行動都要報備!這次發現的是我,那下一次呢!你代表的不是你,你明不明白!”
時暮蹲在地上撿信件,反問他,“我為什麼不能代表我?”
“實驗成功的那一刻起,你就不隻是你……”向之森停頓了下,向他說明,“你的成功凝聚着很多人的心血,你要清楚自己的價值,如果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與病毒共處,人類很快就會擺脫困境,你不能陷入危險。”
“可求生任務就是最危險的,科研所需要的不是人類的未來,是财富。”
向之森沉了臉色,本以為幾歲大的小孩好控制,沒想到兩年過去了。時暮越長大,思想越難控制。
“任務危險是為了篩選優質基因,弱肉強食,适者生存,有些犧牲是必要的,這些你也明白,對嗎。”他接着哄騙道:“求生任務是通往成功的捷徑,時暮,任何生産資料的發展都需要資源,華南戰亂頻繁,沒有軍部撥款,杯水車薪,科研所必須另尋出路,這一切都是為了人類的未來。”
時暮捏着信封,目光灼灼,大概是聽進去了,接受現實,“這樣嗎。”
在那之後,寫信的資格也被剝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