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中隊!”
“3-15已到齊!”
點到阿龍迦這支作戰單位時,站在最前面的隊長高聲答到。是個響亮的男聲,聽聲音年紀不大,有股蓬勃的力量。
3-15中隊。阿龍迦記下了這個編号,今後不短的時間内,他都将會屬于這個團體。
點到持續一刻鐘才完畢。
少将以手刀敬禮,姿勢中蓄着虎豹般的威勢,頭微微揚起,看向上方:“星艦聯盟117師,集合完畢,請求起航!請首長指示。”
阿龍迦摹地擡頭,穹頂大廳上無數棧橋縱橫而起,最高最高的地方,是一道玻璃般的棧橋,橋上站着軍裝的男人。穹頂大廳的穹頂是透明的,男人的背後,就是浩瀚無窮的宇宙。黑!太黑了,星光細得像紗。
皇帝在高天裡俯瞰,大廳裡上萬的人列隊形,在他眼裡想必都有如螞蟻,看不清他的表情,陳寂隻是點了點頭:
“請求批準。即刻開始起航。”
少将斬釘截鐵地下令:“全人類第五次遠航之戰,現在開始。起航!”
“起航!”
“起航!”
“起航!……”
這個聲音像是傳到了無窮遠。
宇宙不能傳聲,可是這聲音卻仿佛穿透了主艦,擴散到了鄰近的成千上萬艘星艦上,不可計數的星艦在宇宙中同時蘇醒,無數的曲速引擎在同時噴吐出耀眼的光芒,仿佛骸骨的巨龍在深淵下醒來,吐出滅世的火焰。暗物質燃料劇烈燃燒,震顫如在紅熱的鐵上生發,此時此刻,此地一秒中被消耗又産生的物質等同于一整個恒星系相加,如果從遠處觀測這個場面,會像是一條瞬生而滅的璀璨銀河。
“請注意,5秒後,進入曲速飛行狀态。”熟悉的電子音在大廳中環繞響起。
“倒數開始,5,4,3,2,1……”
巨大的曲速泡在星艦外生成,扭曲到極點的空間張開,像泡泡一樣包裹每艘星艦。前後的空間差造成巨大的引力場,隻是一個輕微的難以察覺的震顫,“太陽之舟”号就已經進入曲速跳躍,透過透明的穹頂,曲速壁上,畫面扭曲如流動的顔料,恒星拉出銀虹般的光芒撲面而來。星流如雨。
這一瞬,無數的星艦同時拉出肉眼不可見的軌迹,逃逸中天大冕座。像從一個點散射出去的千萬條光線,或者各自遊向深海的鲸。
阿龍迦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他知道,屬于人類的第五次遠航來了,每一次的遠航,都是史書上無可折返的一滴巨墨。
他的身邊此刻站着人類成千上萬的血肉兄弟,可是按照他曆來的經驗,許多人此去,就永不回顧了。
“向前,我的朋友。越過我們的白骨和石碑/
三千年來,這裡沒有火,隻有黑夜。”
記憶中,有蒼老而遺落的歎息,一息之間,家園已遠在身後。
……
一夜黑雲冷雨。
君臨的街道上,暴雨沖刷如瀑布。行人稀少,風衣打傘的女孩眺望天際,高樓大廈,巨像懸浮,霓虹的光暈在雨中朦胧,天穹被反射成明亮的鐳射紫,雷暴般的陰雲。
“喂?”女孩松開手,搭載了反重力模塊的雨傘直接浮在她的頭頂,她雙手插兜,耳朵裡塞着造型奇怪的通訊終端,“喂喂喂?歪?”
通話那頭響起奇怪而含糊的聲音回應。
“是我啦,我是尼羅!你們親愛的前線記者,我在君臨,你們想要的,我都看清楚了。”尼羅漫步在雨中。
數日前,她還在聖庭那樣的帝國禁地被圍捕,今日卻若無其事地在君臨的大街上散步,像出來逛街的帝國公民。所有從她身邊走過去的行人,都仿佛對她的存在視而不見。
又是一陣奇怪的咕哝,急切仿佛質問。
“主力星艦配置?”
“我想想……光是我能看見的,他們沒有掩藏的部分,就起碼有上百艘深淵級主艦,每一艘都搭載幾百艘黑死級的突擊艦,方舟級、死星級的主艦更是上千,至于星橋那種特殊艦群更是史無前例的多......”她忽然沉默了一瞬,“而且,我聽說,這次甚至會出現‘創世級’的星艦。”
通話對面,含糊的聲音大喊大叫起來。
“它們有絕對的毀滅行星群甚至恒星系的能力,這次帝國下了血本,不要再跟我狡辯了,‘新世界’那幫蠢蛋不是給過你建議麼?讓‘它們’孵化吧!吞噬群星的存在,新的孩子們,我也期待已久了。”
通話對面死寂良久,仿佛是完全掉線了。
“有一個意外的驚喜,你們不會相信,”尼羅面對着貫穿天地的雨幕低聲說,像是自言自語。
“在這片公認的‘傷毀的蒙塵之地’上,我居然遇見了一個我們新生的孩子。
你們難以想象他的不可思議,我要以精神場入侵同化他,卻差點被反過來殺死,他的精神中,有某種擁有唯一性的東西存在,一個痕迹一個烙印或是一塊碎片,我說不清楚,但那東西不允許絲毫觸碰,以我的位格,隻是接觸到也差點被碾碎。如果按他們人類的劃分,他精神中的那東西是君王級?魔神級?更特殊的編織者?或者......”
她的聲音夢魇般低下去。
通話對面的聲音也傻了,随即發出一連串嘀嘀咕咕的聲音。
尼羅聞言笑了,這麼笑的時候,她還是像一個人類的女孩,笑容純粹,
“回歸族群?不用這麼着急。你知道我們在精神場中的分量,和對彼此的吸引力,這些聯系強的像是‘命運’,總有一天,他必然會回到我們之間的。”
“等等吧!一切很快就要開始了。”她擡起頭仰望星空,瞳子裡像是流動着瑰紅的霧氣。那裡面繁星歸位,像是映着古老的紋路,秘儀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