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過來,陳寂。
他默數三個數。
三。
二。
一。
醒來。
“陳寂,陳寂!醒醒!”果然有人在叫他,聲音模糊,像隔着煙隔着水。
“陳寂——”
他果然是在做夢。
陳寂用力地睜開雙眼。耀眼的光輝潮水般撲面而來,漫天漫地都是水晶的光芒,光輝閃射,點亮了他的眼睛。
太刺眼了,刺眼得他要流淚。
“這裡是……哪兒?”陳寂用手擋住眼睛。
“什麼這裡是哪兒,你累昏頭了?”對面有個淩厲而熟悉的聲音傳來,“累了就去邊上躺半個小時再起來。還有你,唐璜,秦羽衣,你們眼睛都閉上了,打瞌睡也睡得隐蔽一點!離登基日隻有最後一夜了,我剛剛講的你們一個人也沒聽進去是吧?”
陳寂猛地睜開雙眼。這是一間華麗到無法形容的房間,他坐在一張古老華貴的長桌邊,桌邊歪七扭八地趴着唐璜、秦羽衣,“聖庭侯爵”葉妮薇正襟危坐。
長桌的盡頭,站着一身軍裝的庭蘭,梳着高馬尾,兩道銳利的深青色長鬓,襯得她目光如劍。
可庭蘭已經很久沒有以這種語氣跟他說過話了。
陳寂環顧四周。
從天頂到牆壁,再到地闆,這個房間中到處都以水晶作為裝飾,點綴以黃金、碧玺和鑽石,所以顯得耀眼不可逼視,都是純淨到極點的水晶,明亮有如星辰,天花闆上垂下巨大而堂皇的水晶吊燈,有如怒放的大麗菊,燈光透過每一層每一顆的水晶,反射出粼粼的幻光,千重萬重。
陳寂記起來這是哪兒了……不對,他為什麼會用“記起”?
這裡是君臨,皇儲宮,會議室。
這間會議室的别名,叫做“千星的殿堂”。
帝都皇儲宮的富麗絕倫本來就遠近聞名,而這間會議室,更是皇儲宮中也能稱最的奢華之所。
陳寂住慣了簡約到簡陋的星艦艙室,這種奢靡到極點的宮室讓他非常不習慣。
他被一股不适所包圍,水晶鑲得太滿,牆壁壓得太近,一切太繁麗了,讓他透不過氣來。
可是自從他們“黎明黨”政變成功,皇儲死于殿中,先帝在駕崩前夜,被逼宮圍困,終于妥協傳位陳寂,現在,他已經是新的皇儲了,他本該入主此處。
陳寂用雙手用力搓臉。
記憶終于回籠,他覺得自己真是太累了,真有點昏了頭。明天,就是他加冕登基的日子了。
先帝駕崩得太迅速,而他們“黎明黨”能正變成功畢竟是以武力強行推動,不免藏着各種隐患。
所以,他需要迅速登基,在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加冕,成為宇宙的皇帝。
有了這個名号,剩下許許多多的事情才能按計劃推行。
陳寂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強打精神,“庭蘭,你繼續說登基日的安排。我不累。”
庭蘭看了他一眼,“目前,阿龍迦、亞德修斯,已經分别率‘千葉葵’和‘劍齒虎’兩隻艦隊遠赴第一、第二道界港,占領大星門駐守群,杜絕星環之間的任何進出。并把持了官方航道,禁止一切交通和跳躍。”
“君臨這邊,就隻剩我們五個了。我和秦羽衣将以重兵壓制君臨,以防止明天出現任何武力暴亂,”庭蘭那雙深青色的瞳子瞥向秦羽衣,秦羽衣聞言,隻是微微地笑,仿佛成竹在胸。
庭蘭的目光轉向唐璜,唐璜擡起臉,他這時還遠不是後來那個成熟的艦隊長,年輕稚嫩得像個孩子。
“唐璜,我将分給你十個師左右的人數,我要你監督明天所有登基流程經過的路線,保證絕對幹淨,做得到麼?”說到最後,她語氣逼人地低喝。
唐璜年輕的臉面無表情,可雙瞳亮了一下,點頭:“做得到!”
“好,那麼我簡單地講一下登基日的流程。”
庭蘭展開一面巨大的光屏,光屏中央,畫着三個圓圈,依次寫着“聖庭”、“白帝山”、“君臨”。
三個圓圈中間畫着遞進的箭頭,這是一幅流程圖。
“雖然我們想要的是最速且最簡潔的登基方式,但是根據帝國的傳統,還是有一些環節無法避免。”
庭蘭指向示意圖:
“陳寂,第一步,你将在聖庭進行加冕儀式,屆時這個畫面将向整個宇宙轉播。”
“第二步,你得在白帝山堂會見群臣,白帝山堂就是皇帝議事的地方,入主白帝山,是曆來登基的象征,所以為了象征必須要走這一趟,這一步将不被轉播。”
“第三步,離開白帝山堂,巡視君臨,進行加冕遊行。這一幕,我們會着重宣傳,讓整個君臨的人都親眼看到你的臉。”
“陳寂,看你的了,你必須死死地記住這個流程,我們沒有任何時間排練,”庭蘭嚴肅地看着他,目光如炬,“明天不能出任何差錯。”
“還叫陳寂麼?”一直默不作聲,仿佛事不關己的秦羽衣忽然笑了一下,“明天就該改稱陛下了。”
秦羽衣看向陳寂。
此人從軍校起,就從來沒叫過陳寂的名字,語意似乎從來都是半真半諷,“不會有事的,殿下可是我們黎明黨選擇的救時之帝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