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細雨攢成的水珠終于使得葉片不堪重負,從枝頭滑落墜在其他的葉片上,墜在地上,墜在迷途旅人蓬松的黑發上。
吱呀——
破舊腐朽的木門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随之撲面而來的積年灰塵飄散,讓行在深山也穿着和服的旅人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奴良鯉伴揉了揉鼻子,心想着難道老爹他們這麼多天終于發現自己不在了?
但天地可鑒,這次可跟他沒關系。
殊不知自作了多情,在自己老爹心裡遠不如妻子重要的奴良組二代目走進門,看到屋内陳設,饒有興趣地睜開了之前懶散阖着的左眼。
屋裡的擺設很樸素,或者說——功利性過于明顯了:一張長桌,一個蒲團,一本攤開的書,還有一些零落的諸如熏香之類的祭祀用具,沒有一件東西是沒用的。
哦呀哦呀……果然不出所料啊。上前翻看起書籍,大妖怪的金眸裡劃過一絲思索。那麼隻有一個問題了,這是巧合,抑或者也是幕後之人計劃的一環?
他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還得從幾日前說起。
那天他一如既往地在城裡發揮着滑頭鬼的天性,就偶然聽見茶攤在議論着附近村落有奇異鬼怪之事。奴良鯉伴心生好奇,便跟着那砍柴人硬生生走了三天,穿過了數個大大小小的村子……倒也不是沒發覺不對勁兒,隻是三天都跟下來了,難道能在這時候放棄?
待到砍柴人終于回到了家,卻不再見動作,等了大半日,“鯉先生”上前打聽消息,對方倒是疑惑地給出了“從未離開村子”的答案。
如若是普通人類,定然惶恐不安,直到回到家中,夜不能寐地過了幾日才能在市井講出這段離奇經曆,後又經過衆人之口傳出新的奇詭怪談。
但這對于大妖怪來說,卻隻是激起了四日以來在心底積攢發酵的好奇。在村裡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麼異樣,奴良鯉伴便循着故事裡的山裡去撞運氣。
一進到山裡,奴良鯉伴就察覺到這個山頭靈力旺盛的不正常。按理說這類地方應該是那些清心寡欲的僧侶巫女陰陽師之類的最愛,但他可沒聽過這裡有類似的傳聞。
不論怎麼樣,在這種靈秀的地方,吃人的惡鬼大抵是沒有了。于是他便想折回去村裡問問,這裡有什麼隐士逸聞之類的——之前先入為主,他隻顧着打聽妖鬼之事了——接着一轉身就發現——出不去了。
奴良鯉伴這才回想起來,進山的小路口好像确實有點不一樣來着。他折回去尋找到了記憶裡的地方,那兒豎着一塊石碑,分開了村子和山裡,他牢牢地被困在了“山裡”。
迫于這種束縛,奴良鯉伴腳踩在“山裡”的最後一分區域,前傾身子趴在石碑頂朝下看,隻看到了被時光腐蝕後堅強殘留下的幾個字兒:[……]頂[……]寺。
“什麼嘛,這不是根本什麼信息也沒留下麼!”嘴裡抱怨着,奴良鯉伴卻也将去山頂看看這什麼寺放在了計劃清單裡。
不過以防萬一,他還是在這山下調查了一圈,發覺确實沒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後,才朝着山頂進發。
——
“……我們赢了麼?”
白色小東西的聲音驚訝地響起,倒是壓下了幾分散兵剛剛取回那些記憶和情感後,自心中油然而生的複雜。
現在并非琢磨那些情感、回憶被愚弄的過去的時間。一切懷罪者終會迎來自己的業報,自己……當然也不例外。當然,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短暫地閉上眼,遮住了眼眸中的情感,轉過身下颔稍揚,一如曾經:“怎麼……”
才剛啟唇的話語被驟然産生的引力打斷,他臉上驚訝一閃而逝,猛然躍開,将将閃過了無聲無息出現的裂縫。
是深淵?不,不是這樣的味道。散兵在閃躲間于心中飛速的判斷,與此同時,他敏銳地察覺到,那道裂縫的捕捉對線,似乎……是自己?
思索間手下不停,數道風刃襲向裂縫,最好的結果也不過讓其泛起了幾分漣漪。
“這是什麼東西啊!又發生了什麼,那個大家夥不是已經被打倒了嗎!”裂縫越發擴大,引力也越發強勁,白色小東西的聲音在此刻有些擾人起來。
散兵看向金發旅行者,利用着岩元素力對方還能有所堅持,但誰也不知道這什麼時候是盡頭,破局點又在何方。
靠布耶爾?不,這絕非依靠神明之刻。它的目标是自己,旅行者不過是被殃及的池魚,這結論從對自己方向的引力要更強不少就能輕易得出。他的心中不知為何泛起淡淡的明悟,那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裂縫,不達成目的是絕不會消失的。
在得出了結論後,也沒什麼好值得猶豫的了。散兵朝着平整地面躍去的身影在空中猛地一折,風元素力加引力,使他的身體以更快的速度朝着裂縫飛去。
側過頭果不其然發現了旅行者正打算前沖的身影,他擡起手,唇角上翹,聲音帶着刻意的惡意:“啧,你總是這麼愛多管閑事麼?”
逆着引力飛射而出的風刃化為一道沖擊将旅行者的身體擊退幾分,正錯過了唯一的時機,與其同時,人偶的身影也被裂縫完全吞噬殆盡。
“你沒事吧!”派蒙顧不得其他,飛到旅行者的面前急切地問道。
“我沒事,他……”旅行者看着已經恢複平靜的破碎場地,剛剛那道風刃不過徒有其表,如一道無害的清風拂過一般。
“那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