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昨晚吧。”奴良鯉伴側首看向散兵,笑着眨了一下睜着的眼睛,“怎麼不叫我的名字了。”
“呵,或許是不忍心見到同類相殘吧。”
河流是一個村落至關重要的命脈,自然不會太遠,有一招沒一招的打趣着,很快一處合适垂釣的地點就出現在眼前。
這是一座小橋,他們來時的方向是下遊,是以這是第一次來這裡。
奴良鯉伴拎着漁具上橋,站在橋中央借着高度眺望河岸,看到遠方土路上的狀況,挑了挑眉,剛剛放下的魚竿又重新收回。
站在他身邊的散兵自然也同樣看到了那輛翻倒的車廂,而拉車的牲畜和他們的主人同樣不見蹤影。不用他開口,兩人便一起朝着那邊走去。
“看來那位遲遲未到的客人找到了。”散兵一邊說着,一邊湊近觀察着倒下的車廂,“除非連頭腦簡單的野獸也學會了使用武器,否則我們看來已經目睹了一場同類相殘的現場。”
“但是有這種力量,可不是一般人類應該有的。”
奴良鯉伴伸出手感受了一下車轅上明顯是刀砍出的缺口,這一刀直接将這根結實的木制車轅砍了個半穿,而且缺口在内側——也就是說,這是直接砍斷了另一側的車轅,而沒有收住刀勢留下的痕迹。
“刀的質量還算不錯。”他感受着裂口說道,“起碼不是什麼農具一樣的刀。”
“喔?滑頭鬼還有這樣的種族天賦?”散兵也湊過去摸了摸,确實什麼也沒感受出來。
“隻是練刀久了?大概吧。”
散兵不置可否,他用刀的時間也不短*,連如何鑄造一柄刀都粗通一二,可沒察覺這些信息的本事。
“雖然力氣很大,但是看起來完全就是憑借着一腔蠻力在用刀啊。”奴良鯉伴可惜地歎了口氣,不知道是為那把可能價格高昂的刀,還是為犯人如此浪費天賦,“之所以也在這邊留下了這種痕迹,隻是沒收住刀而已。如果不是乘客隻是普通人,這一下就能逆轉勝負吧。”
“那這件事情不是很明了了麼。”散兵涼涼地說道,“很顯然,某個幸運的小動物剛剛變成了妖怪,又劫到了一把刀,并不斷以此‘利滾利’。”
這個猜測當然是随口胡說的,但他卻莫名來了興緻,“如此也避免了同類相殘的可悲解決,你看這個結局如何。”
“沒把昨晚的見聞加上,也缺少一些愛情要素,這在江戶可是賣不出去的失敗話本。”奴良鯉伴一邊查看着窗戶,一邊随口應和,看着破損的窗框上因斷裂而形成的木刺,上面挂着幾絲殘留的布料,又看着明顯是拖行向林中的痕迹,不由搖了搖頭,“這樣一來種族還真不好說了……”
散兵看着他注視的方向,又看向了地面,“看來是被當成儲備糧了?如果動作快點,現在可能還是來得及的喔?”
“如果是妖怪的話,的确如此。”奴良鯉伴轉過身指了指車廂,“裡面的東西被翻得很幹淨,連暗格都被打開了,也沒有太多暴力破壞的痕迹……這可不是什麼鄉下妖怪熟悉的東西。”
“所以呢,你要追嗎。”散兵看了看日頭,現在還早得很,起碼沒到吃中午飯的時間,如果那個妖怪沒有吃夜宵和早餐的習慣的話。
“在你心裡我到底是什麼樣啊。”奴良鯉伴攤了攤手,“在這種環境下追蹤,還是饒了我吧。”
“如果有組裡擅長追蹤的家夥在還好,隻靠我……唔,大概是能看出是朝着村子方向走的程度吧。”
“這樣一看,這個村落反而像是糧倉一樣啊……”
他隻是随口地抱怨了一句,便兀自陷入了思考,卻沒想到一轉頭身邊的少年真的露出了沉思的表情的表情。
人偶屈起的手指抵着下巴,微微歪頭,“有着可笑理想的蠢貨?呵呵,如果是我的話,會把沒必要的憐憫之心收拾幹淨,起碼——不會對我如此寬容。”
“哦呀。”奴良鯉伴訝然,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原來我在你心中這麼崇高嗎,那我可得繼續努力了啊。”
或許是已經多少習慣了少年的言語風格,又或者是見過了太多真正滿懷惡意的人類和妖怪,團子裡的餡料是甜美香糯的紅豆還是黏膩發愁的納豆,他輕松地便可以辨别出來。
“嘁。”散兵壓了壓鬥笠,這種似乎是被看透的感覺讓他十分不适,忍不住嘲弄,“太過自負可是你這種人最常見的死因喔?”
“這已經是你第二次這樣說了吧,下次起碼給我安排一些不一樣的話本結局啊。”奴良鯉伴促狹地眨了眨眼,“再說,我對你并非寬容——隻是我對自己錯誤的負責而已。”
所以不必有壓力。散兵對大妖怪的未竟之語了然于心,但他并不擅長應對這些。
“無聊。”他垂下眼眸,“即使你不做,按照那家夥的說法,也終究會有人念誦咒語吧。”
不如說純粹的利用關系還讓他更輕松些。
“走吧。”他将奴良鯉伴甩在身後,“你不是要去多管閑事麼,去村落裡了解一些所謂的風言風語,比在這兒亂撞強多了。”
這次換奴良鯉伴拽了拽紅線——
“我說來垂釣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