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再解釋。”說完，她重新轉向明智，“既然是明天的節目，那前輩怎麼今天就到電視台來了？”

“是番組前固定的讨論會。”明智笑着回答她，“其實我是剛結束工作就匆匆趕過來，連午飯都錯過了。所以在聽到有人在讨論食物的時候就忍不住過來看看，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食物？”龍司一頭霧水，“我們有說到類似的東西嗎？”

“咦，沒有嗎？”龍司的反應讓明智同樣陷入了困惑，“是我弄錯了嗎，好像聽到你們有在說‘很好吃的蛋糕’什麼的？”

蛋糕？

“前輩，我想你或許還是先去吃一些東西比較好。”祈讓自己出了聲，“不然低血糖就糟了。”

“你說得對，”明智苦笑地搖了搖頭，“現在倒下的話會給别人添麻煩的。”說着，他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糟了，我要遲到了，那就先失陪了。”他歉意地向幾人點點頭，即刻轉身離去。

祈目送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接連腳步聲也随之遠去了。

“這人搞什麼啊？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龍司仍是一副狀況外的模樣，“祈，這樣的家夥真的是你的中學學長嗎？”

祈點點頭，隻是當她向龍司等人解釋自己與明智的關系的同時，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到另一個讓她感到極為不安的點。

前輩說的蛋糕（cake）……或者那其實是，松餅（pancake）？

晚餐時段永遠是牛丼店最忙碌的時間，尤其是輪到鳴上前輩出門送外賣的時候，留在店裡祈更是忙得腳不沾地。

剛把幾份蓋飯放到對應的客人面前，門口又傳來新客光臨的動靜，于是她隻能一邊大喊着“歡迎光臨”，一邊麻利地收拾起客人剛離開的那桌上剩下的餐具。從廚房返程的途中，她順手抓起放在收銀台處的點單器，快步走到剛于空位落座的客人身旁。

“您好，請問您需要些什麼？”

“唔……”

這個聲音令祈訝然地将目光擡起，正對上明智從菜單上移開的眼神，“請給我一份大碗的親子丼。”他微笑着，禮貌地對她說道。

“呃，是。”祈慣性地低頭記錄點單。她下意識地想追問為什麼前輩會出現在這裡，偏偏思緒内部實則因他的突然出現而造成了一片混亂。

“你的服務生制服啊，”然而明智仿佛看破了她的困惑那般，主動為她說明，“這種配色與款式讓人立刻能聯想到了這家連鎖店，所以我就在讨論會結束之後向制作人打聽了一下，沒想到就在電視台的附近……看來下次再不小心錯過飯點的話，能有的選擇又多了一個。”

“那先謝謝您的光臨了。”祈順口接道。

“诶，”明智被她的回應逗笑了，“還真是一位盡職的店員小姐呢。那請問這位店員小姐，”言至此，他略略前傾身子，微笑着注視着她，“幾點下班呢？”

盡管前輩同其他客人一樣，在用完餐後便離開了，可在那之後至餐廳打烊的兩個小時内，祈卻開始有些神不守舍。

也許是因為他們的确太久沒見了，又或者是某個她不願去細思的原因，分明與她約好的人是她中學時期在學校内唯一與她交好的前輩，可她卻不知怎麼的，想到接下來即将與明智獨處，便有些惴惴不安。

她的異樣再一次被鳴上前輩看在眼裡，他還關切地前來詢問祈是否身體不适需要早退。祈自然否認了這點，然後就在忐忑之中捱到了下班時間。

到點後，祈迅速地收拾整理，從員工專用的後門離開。不過她剛從後門走出，餘光就瞥見有一道身影準時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巷口。

來自街道上的路燈燈光投入巷内，将他的影子扯成不成比例的細長形狀。

就如從前一樣。

心底無端泛起一汪苦澀，蓋過了所有異常的焦灼的心情。

祈走上前，停在明智身邊。“抱歉，讓前輩你等到這麼晚。”她歉意地說道。

後者回過神，仿佛剛把注意力從不遠處那盞路燈的燈光上挪開，“也不算太晚，至少還有固定的下班時間。”他笑眯眯地對她說道。

祈仍是一言不發。

她的無動于衷令明智挂在面上的笑倏然變得有一絲無奈，“這麼久不見了，小祈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看來發生唯一改變的就隻有頭發的長度而已。”

祈仍然沒有回應他的玩笑，她悶着頭，片刻過後才小心翼翼地冒出一句，“前輩，不生氣了嗎？”

時至今日她依舊清晰地記得明智與她産生那場争執，他用了多種方式證明了她的選擇的愚蠢性，卻還是沒能動搖她的決意，兩人就此不歡而散。當時的場景仍曆曆在目，成為一個死結藏在她的心底。因而她無法做到像明智那樣，再見面能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照舊延續他們兩年前的關系。

“比起生氣……難道不是應該道歉嗎？”

這話讓祈訝然地看向明智。後者望着她的眼神中則寫滿了真摯的歉意。

“那時候的我太自以為是了，話說得有些過，真的很抱歉，小祈。”

祈還沒來得及給出回複，就又聽他說道，“此外，還要恭喜你，終于得償所願了。”

不知是否是巧合，此時他們恰巧經過了中島倫子被查封的畫廊。

“前輩你是說，斑目的事嗎？”祈下意識地瞥了眼貼在畫廊外的封條，那種難以言明的緊張情緒再度從她心底悄然探出了頭，“可是我所做的事情實際上沒有任何意義。是他自己突然轉了性，把一切都說出來了……這也太奇怪了。”

最後她刻意地表達了感想，是為了強調自己的旁觀者身份——哪怕對方是她在讀中學時期唯一與她交好的學長，祈也沒有忘記他偵探的身份，及與政府有關部門之間的聯系。

怪盜團一事，必須是僅存于他們幾個當事人之間的秘密。

“的确。”許是被她的某句話觸動了思緒，明智忽然就自行陷入了沉思——從以前開始他便有這樣的習慣，祈對此早已習以為常，“讓一個人的性格在頃刻之間産生天翻地覆的改變是非常困難的，但也并非不可能，比如……”

他停止自言自語，自然地側過視線與祈對視。

如果再繼續回避話題同樣會顯得可疑，是以祈順勢接話道，“比如，被改了心嗎？”

她的答案使明智愉悅地笑起來，“連你都會這麼說，看來‘怪盜’這個傳言的影響力，遠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了……那麼你也相信嗎，怪盜的存在？”

“我？”

祈遲疑着。她想起了一個月前在怪頻寫下留言的自己。

“若是到了無計可施的地步，我什麼都會相信的……”

“哪怕那些人都是犯罪者？”

他選擇的用詞讓祈有些詫異，她頓時停下腳步，目光投向顧自走到前方的明智。

“犯罪……者？”

盡管她對自己做的事早有了足夠的心理建設，但是當這個沉重的罪名切實從學長口中說出的刹那，她竟還是明顯地感受到自己的心神動搖。

“學長，你指的是什麼？”

“诶呀，”明智歎息了一聲後也随之站定，他停在路燈映照着的最為明亮的那片區域，面目卻大部分籠在了背光的陰影裡，“我指的當然是怪盜團了。”

頂上路燈光芒偏冷，他臉上也沒有了那類會在攝影機前會做出的笑容。

“或許斑目的事讓你對他們很有好感，但我必須要提醒你，小祈，如果怪盜團的确存在，那即便他們再怎麼标榜自己是正義，也不能改變他們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犯罪者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