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理所當然地将圍在台下的記者們的注意全部引向了怪盜團。于是在接下來媒體問答的環節中,便有人提出了“警方是否認為怪盜團就是殺人兇手”這般直截了當的問題。
“這個蠢貨!怎麼可能會是我們?!”在聽到那位記者的提問後,屏幕前的龍司不由憤憤地握緊了拳頭。
可惜那位記者永遠不會得知自己的發言收獲了來自怪盜團其中一位成員的幾句髒話。透過轉播的鏡頭,能見他依舊執着地緊盯着台上的發言人,以期盼對方能給出一個讓他“滿意”的回答。
與此同時,祈無意間在屏幕的一個角落裡發現了明智的身影。他孤身站在會場一處偏僻的位置,與他們一樣,正面無表情地注視着提問的記者。
當然并非主角的他在畫面中終歸是一閃而逝,直播的鏡頭很快就重新聚焦回了發言人的身上。
在片刻猶疑的沉默後,男性慎重地開了口。
“事實上,在上述報告已經披露的證據之外,我們還在案件現場發現了其他極具有指向性的重要線索。之後通過對相關線索的追查,我們也不排除……”
話才說了一半,他蓦地擡手按住胸口,整個人肉眼可見地搖晃了一下。
“您沒事吧?”近旁的工作人員敏銳地覺察到了他的異樣,小聲地問道。
方才還顯精明嚴肅的男人這時居然兩眼發直地盯着面前的話筒,在一陣簡短的、卻尤顯詭異的沉默後,他才好似剛聽見了工作人員的聲音一般,遲鈍地扭過了頭。
“……”
他張開嘴,可還沒等他說出一個字,一大塊濃黑的血污就先于他的聲音從口角淌落下來。
——不止是口角而已,從集中于他的特寫中可見,他的雙眼、鼻孔以及耳朵中,也接連湧出了駭人的粘稠液體。頃刻之間,那張臉就被血漬污染成了一副猙獰恐怖的模樣。
直面了那張可怕面孔的女性工作人員頓時發出了一聲格外凄厲的尖叫。在她的慘叫聲中,發言人的身體沉重地摔倒在地。他的腦袋無力地歪向一側——那張血迹斑斑的臉,仍然正對着所有對準他的黑洞洞的鏡頭。
霎時,整個播報廳内亂成一團。有人匆匆上前把那名腿腳癱軟的可憐女性粗魯地拖走,而更多的人則聚在倒下的男人身邊,徒勞無功地試圖以身體擋住那群還在持續不斷按下快門的記者們的拍攝。但在那麼多人之中,竟沒有一個想起在這種時候應該要關閉直播。
祈看着明智在一片混亂中也沖上了前台。“你們還愣着幹什麼?!”她難得見到前輩失态地對着那群手足無措的工作人員們厲聲高喊,“快點叫救護車!”
他跪坐到那人身邊,挽起衣袖正打算實施急救措施,偏偏這時現場的燈光毫無預兆地消失,整個會場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照舊是一片混亂的喧嘩聲及相機的快門聲中,挂在牆上的那面屏幕莫名地自發亮起,鮮豔的赤紅色緩緩浸滿了整面熒幕。緊接着,一個近段時日内世間大衆再熟悉不過的、由禮帽與面具組成的符号,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屏幕中央。
這回不僅是在場的諸多記者與工作人員,就連對着電腦收看直播的衆人也紛紛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這、怎麼會……”杏呆滞了許久,才結結巴巴地擠出了幾個音。
超出他們所想的展開不僅于此,在所有記者及正在收看直播的觀衆們的矚目之下,怪盜團的圖标一度翻轉,令整面屏幕都成為了一封詭異的預告信。
“緻所有無能的條子們。”
那些個也仿佛是從報紙文章上剪下的單個字符,逐個逐句地出現在了屏幕之上。
“你們永遠也抓不住我們。”
其傲慢且張狂的語句内容,就如同是對世間所有人的一種無聲嘲弄。
“心之怪盜團,敬上。”
至此,直播信号就被慌張地掐斷了。待到播放器内傳出的聲音完全消失後,閣樓内頓時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半晌,龍司恍恍惚惚地開了口,“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他一臉懵然看着其他人,似乎是在期盼着誰能夠給他一個明确的答案,“剛才出現的,預告信嗎?”
“這、這,不是我們做的吧……?!”杏也随之回過神來,恐慌地發問,“還有那個發言人,他、他不會是……”她打了個寒顫,始終沒能說出那個令人害怕的詞彙。
“顯而易見的,是有人在冒用我們的名字。”真勉力想維持鎮定,不過看她蒼白的臉色,亦可想見她的情緒也因方才親眼目睹的這一幕而産生了極大的動搖,“但、但是……”
“但是什麼?!”龍司馬上焦躁地追問。
但是在經過了這一出變故後,所有人都會想當然地将在直播會場上發生的一切以及秀盡校長的命案都算在怪盜團的頭上。而祈之前所擔心的事也不幸成為了現實——他們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這就意味着在找到真正的兇手并令其悔改之前,怪盜團不得不在社會大衆面前背負“殺人犯”的罪名。
“雙葉?”忽然,傳來了蓮擔憂的聲音,“你怎麼了?”
其他人這才注意到,抱膝縮坐在沙發一角的雙葉仍然瞪視着已然變為黑屏的直播間頁面。就算是對蓮的問詢,她也充耳不聞。直到杏不安地輕輕搭上她的肩膀,那姑娘才在打了個顫後徐徐回過神。
“是一樣的。”她無助地、愈發用力地抱緊自己的雙膝,似是想以此對抗不斷在侵蝕着她内心的恐懼,“我都想起來了……”雙葉神色恍惚地喃喃重複,“這個人……和媽媽那時候……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