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末尾,她終是泣不成聲。
可祈在等的就是這個答案。她安心地松了口氣,而後走近風花身邊,到她的床沿坐了下來。
“我知道。”她望着淚眼婆娑的風花,溫柔地說道,“所以我來找你了。”
風花一怔,随即眼淚是淌得越發止不住。
有海風陣陣,撩撥起窗邊潔白的布簾,為憋悶的室内帶來幾分舒心的涼意。
鐘表盤上的指針慢慢悠悠地挪動了幾格,風花也逐漸收拾好了自己的心緒。“學姐,”她拭幹了眼角殘留的幾滴淚,小聲地呢喃,“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呢……”
祈被她的困惑逗得失笑,不由得反問,“這還需要什麼理由嗎?”
風花用紅通通的眼睛看她,“其實,我都是知道的。”她極力想表現得平靜,可緊張地攥緊了被單的手指卻暴露出了她此刻真實的心理狀态,“我知道……當初學姐會出現在我的面前,或許不是偶然。”
祈面上的笑容逐漸淡去了。
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的風花并不曾察覺,而是接着說道,“在交換手機号碼的時候,學姐根本沒問過我的名字就直接在手機上輸入了。這麼看來,學姐應該早就認識我了才對。”
“隻是像我這樣的人……”
“你還不明白嗎?”祈驟然站起身。她重新回到高處的位置,俯瞰着坐在病床上忐忑不安的風花。
她決定了,要利用自己這一不小心的疏漏,編一個合适的謊言。
這也是,她能給風花制造的最後一個機會。
“沒錯,我們早就掌握了你的個人資料。”祈故意帶着一種公事公辦的漠然,對風花道,“山岸同學,對你做的這一切……都是希望可以順利地拉攏你,成為我們的‘同伴’。”
風花是在禮拜三出的院。僅過了一天她就帶着個人行李出現在了岩戶台,且在當晚就被幾月以“新成員”的身份介紹給了衆人。
“為什麼還是同意加入了?”
祈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了周五清晨,她正與風花一道走在前往學校的路上。
“……不是都告訴過你我們是‘别有用心’了嗎?”
誰料,風花聞言後竟舉手掩唇,“噗嗤”一下輕笑出聲,“果然是這樣啊……”
轉眼見祈仍是不悅地闆着臉孔,風花連忙收斂起過于肆意的嘴角,正經道,“因為不管是出于什麼樣的理由,學姐幫了我都是不争的事實。而且昨晚桐條學姐也說過,大家現在特别需要我的這種能力。那麼……”似是徹底抛下個背負了許多年的重擔,她話間的語氣都變得輕快了不少,“我也願意為了學姐奉獻自己的力量。”
“還是說,”她話音一低,又變成副委屈的神情支支吾吾,“學姐你……不歡迎我?”
祈嫌棄地瞟她一眼,輕罵了句“傻瓜”。
之後,兩人一邊聊着點無關緊要的話題一邊往學校去,期間祈又順道說起,包括森山夏紀在内的那幾個因受到陰影襲擊而患上無氣力症的女生也在近日陸續康複出院,回歸到了正常的生活之中。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風花善良地感慨着。
可就在下一秒,倏然闖入視野的那張面孔當即令她僵硬地定在了原地。
察覺到異樣的祈也順着風花的眼光看過去,就見她們剛在話裡提及的森山此刻就立在校門邊上。
早就于此等候的森山恐怕也沒料到今日返校的風花身邊還額外跟着個祈,一時似是有些慌亂。不過在曆經短暫的思想鬥争後,她還是選擇硬着頭皮向兩人走來。
“抱歉打擾你們了,”她老老實實地對祈用上了敬語,即便看上去并不是那麼習慣,“學姐,請問可以讓我和山岸單獨談談嗎?”
對此祈的回答也很幹脆果斷,“很抱歉,不可以。”她腦海中浮現出自己與森山夏紀在那個還沒有到達的未來産生的交集,再聯想到眼前人對風花的所作所為,她就愈發地感到失望與沮喪,“對于一個連‘玩笑’與‘霸淩’都分不清楚的人,我不可能再讓她與山岸同學獨處。”
她的拒絕過于直白,以至于森山刻意被塗成褐色的皮膚上頓時就浮現出了一片尴尬的暈色。
“我隻是、隻是想要道歉而已。”她語無倫次,手腳也無措地跟着到處動來動去,“真的很對不起,山岸……不管你願不願意相信,我想告訴你的,隻是這個而已……”
說完這些,她就慌慌張張地轉身跑走了。
“那個女生,昨天有到醫院去打聽山岸同學你的情況哦。”忽在這時,一個有些耳熟的和軟男聲從兩人身側傳來。
兩人循着聲音一齊扭頭,就見是平賀慶介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祈的身邊。
“但護士小姐告訴她你已經出院了,她當時看起來還挺失望的。”
彙報完自己所知的訊息後,平賀笑眯眯地看着兩人,“不管怎麼說,能見到山岸同學你平安無事地回來上課真是太好了呢!這樣望月同學也就能安心了~”
“部長?”風花略感詫異的目光在平賀與祈之間來回輪轉,“部長居然也認識學姐嗎?”
“诶?這個麼……”
“算是認識吧。”不想平賀順勢自然地從祈這邊截過了話題,“就是之前山岸同學沒來學校的那幾天,望月同學因為特别擔心你,還專程找到我來詢問關于你的事哦~”
祈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在逐漸變燙,“我說平賀同學,你沒必要講得那麼詳細……”
“是嗎?”平賀溫和的笑顔裡隐隐流露出一分狡黠的氣息,“但有些事,我認為還是有必要得讓山岸同學知道。”
祈的目光停在他鏡片後那雙帶笑的眼睛上,莫名察覺到周圍湧動的空氣裡多了一絲異樣。
然而,就在下一秒,有個人與他的聲音一道,仿佛憑空出現那般,突兀地擠到了祈與平賀中間。
“你就是美術社的平賀學長吧?”理面無表情地對着平賀道,“我是二年F班的結城,聽說美術社最近在招攬新成員,請問可以向你咨詢一下關于加入社團的事嗎?”
平賀的笑容就這麼不自在地僵在了臉上;祈則心虛地把眼光轉向别處,脊背上冷汗直流。
唯有風花,看似是在狀況外的她露出一副驚喜的神情,“咦,隊長你也想要加入美術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