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這才注意到這塊玉佩,端靜郡主注意到了上面的刻印,神情訝然。
探身細看後,端靜郡主驚訝的問:“玉琭玳,這塊玉佩可是皇上給你的?”
她之前在宮宴上遠遠見過,雖說距離不近,但之前也曾在行禮的時候見皇上從面前走過,也能依稀瞧腰間懸挂的玉佩等式樣。
剛才一瞧這塊的樣式再加上這禦用字樣,八九不離十就是那塊。
敏秀格格聽到端靜郡主跟她解釋了一番後,也開始緊張的看向石聽溪。
石聽溪見她們這般着急,輕輕點頭,低聲說。
“剛才我将自己的玉佩給了皇上,所以皇上又送了我一塊……”
良久,端靜郡主猶豫的說:“或許這也是個好事,未來皇上會更加看重玉琭玳。”
敏秀格格卻沒這樣想,她自聽了石聽溪的話後便生氣了。
她見女兒依舊沒什麼感覺,有些惱怒的上前拉住了她,用扇子狠狠點了點她的頭,生氣的說。
“這塊玉佩可是你生來就有的,都說玉能養人,若是你給了旁人,影響了自己可怎麼辦?”
石聽溪卻是不以為意,輕輕摟住她的胳膊,撒嬌道:“額娘,我一定不會出問題的,你就放心吧。”
敏秀格格看着女兒嬌憨的樣子,心知也無法再要回來,隻能蹙眉搖頭。
她何嘗不知道得了皇帝的器重是好事,但是就怕女兒出現問題。最後隻得歎氣摟住她,低聲道:“額娘隻盼着我的玉琭玳平平安安的。”
石聽溪感覺到敏秀格格一片拳拳愛子之心,将頭埋進了她的懷中,心中湧起暖意。
***
夜半時分,她躺在床上,想到了白天在屋外聽到裡間行走的太醫斷斷續續的聲音,還是有些擔心。
或許是夜有所夢,她在睡夢中醒來的時候便發現自己被拉近了胤礽的夢中。
剛一進來就發現天色昏暗,雪花飄着落下。
四處昏暗,唯獨隻一處宮殿燈火通明,那裡面斷斷續續的穿來了凄厲的叫喊聲,令人毛骨悚然。
石聽溪四處尋找,看了許久沒有找到胤礽,于是便也就探進了宮殿内。
沒想到剛一進去後就看到胤礽正蹲在牆角,有些畏懼的望着床榻上的女人。
床榻上躺着一個面容模糊女人正在生子,周圍的侍女在身邊忙碌,時不時端過一盆血水往外走,她的鼻尖還恍若聞到了産房污亂的味道。
她沒有管這些,隻是靠近胤礽,見他依舊在瑟瑟發抖,面上一片痛苦,便上前輕輕抱住他。
胤礽感覺被一個溫暖的懷抱罩住了,他擡頭瞧了許久,才認出了她,也沒有躲閃,伸出雙臂将石聽溪抱得更緊了些。
他的臉靠在她肩膀上,心中知道這是在夢裡,但還是沉溺其中。
他這次生病身體很不舒服,白天一直半夢半醒的,感覺到皇上遞來東西就攥着。
手裡握緊圓潤的玉佩,聽到阿瑪安慰的聲音就更加想哭。
難受起來就好想從未見過面的額娘,雖然皇汗阿瑪很關照他,但他還有好多兒子,并不能将全部的愛放在他的身上。
這個時候他就在想母親或許都是比父親更愛孩子的,要是他也有皇額娘就好了。
雖然自己也知道這個想法不可理喻,但還是偶爾會想起。
胤礽不喜歡大哥胤禔,實際上還有點嫉妒。
胤禔是長子,每次見面都會分走了皇阿瑪的愛。而且他還有一個待他如珠似寶的親額娘。
就連前年剛出生的胤祉和去年的胤禛也令他厭煩,更讨厭的就是胤禛有兩個母親,每個都對他都很關注。
他可是瞧見過好幾次德嫔和貴妃當着皇阿瑪的面前哄着胤禛的模樣,每次皇阿瑪都特别感慨她們溫和。
這種時刻他就格外想念皇額娘,每次當他想跟皇阿瑪講他想額娘的時候,就會想起奶嬷嬷劉氏跟他說的話。
她曾制止過他的話語,不過是些每次他同皇上提及先皇後,便會讓皇上心情糟糕,連帶着對他不喜。
要是他還繼續同皇阿瑪提及這件事,說不準哪天就要被皇阿瑪以為是他生而克母,才導緻額娘去世。
他很害怕再失去汗阿瑪,那樣他就一無所有了。
石聽溪聽着懷裡人的心裡話,蹙起了眉。
或許劉嬷嬷說的話本意是為了胤礽好,但是卻讓他一直懷疑自己有問題,也不知是好心辦了壞事,還是抱有某種目的。
她抿了抿唇,努力思索了一會,才小聲道:“說不準皇上并不會這麼想,要不然還是直接跟皇上提這件事,聽聽他到底會如何回答?”
石聽溪看胤礽神情穩定了些,又低聲勸慰了幾句。
“先皇後一定是愛你的,她一定是希望你能過得開心些,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胤礽眼睫濕潤了些,但還是忍住了不流出來。
皇阿瑪教導他要沉着冷靜,面上不動聲色,他一直都記在心上。
他緩了一會,才注意到石聽溪對周圍的這幅場景一直帶着疑惑,有些低落的解釋。
“我想起之前跟皇阿瑪去看烏雅氏生四阿哥,就想到額娘會不會也是那麼辛苦。”
石聽溪啞口無言,她和胤礽依偎在一起。
等了許久後才見眼前的場景開始發生變化。
窗外日光明亮,屋内人喜氣洋洋的恭賀皇後順利産子,皇後溫柔的抱着襁褓裡的孩子,皇上也上前攬住他們兩人。
胤礽看着眼前溫馨的畫面,剛才止住的淚這次卻沒忍住。
他站起來拉住石聽溪,石聽溪感覺到他手裡帶着潮濕的汗水。
胤礽聽着皇後輕柔的說話聲,許久後仍是駐足不動。
石聽溪見胤礽僵在原地,開始牽着他向那邊走去。
皇後仿若能看到他們一般轉過頭來,隻是胤礽近鄉情怯,腳步放慢了許多,直到停了下來。
石聽溪見狀手上用了些力氣,低聲勸慰,直到感覺他情緒緩和了些後,才将他帶到皇後面前。
皇後的面容随着他們的接近而逐漸清晰,胤礽看着如同畫卷上的人,喃喃道:“皇額娘……”
皇後溫柔的撫摸他的額頭,聲音輕柔,“保成,你要過得開心些,不要憂慮太多。”
當見他愣住了,便伸手摟住,在他耳邊道:“額娘從未怪過你,你是額娘這輩子的珍寶。”
話音剛落,屋内的景象便破碎了。
胤礽怔住,回神後已經在寝殿醒來。
他的眼角滲出淚水,咬着牙不想讓哭聲出來,但還是有外洩的啜泣聲。
躺在他身邊的皇上被他吵醒,轉身摟住胤礽,焦急的詢問:“保成,很難受嗎?”
胤礽将頭埋入他的懷裡,想到夢境中的對話,悶悶的說:“我好想額娘。”
又想到劉氏跟他所言,難得大聲哭了起來,“皇阿瑪,你說額娘是不是因為我才去世的?”
皇上驚訝,将他的臉從懷中擡起,手指擦下他的淚水,愠怒的問:“誰跟你這麼說的?”
胤礽低下頭,擡手掩住冷靜的神色,帶着哭腔的聲音接着道:“是我的奶嬷嬷劉氏說的,她說我若總與你提起額娘,你會更加怨恨我。”
皇上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席話,他勃然大怒。隻是在看到懷中胤礽蒼白的臉色,強按住心中的惱恨,将他壓在胸口。
“我怎麼可能那樣想你?你的額娘也從未怪過你啊。”
皇上跟他哄了他許久,直到見他睡去了,才輕手輕腳的起身,随手搭了件外衫,便出了内室。
門口值夜的梁九功見到後忙跪下行禮,等了一會才聽到上方傳來皇上冷厲的聲音。
“讓内務府仔細審問太子的奶嬷嬷,看看她是否有異心……”
梁九功恭敬應道:“奴才這就去傳話。”
皇上在門口站了許久,心緒平穩了些才回了内室,他看着躺在榻上的胤礽,愈發憐愛。
梁九功看到皇上回了屋,直到沒有聲音後才直起身。
他取了帕子擦了擦臉上的冷汗,心中猶疑,不知這位奶嬷嬷又做了什麼,竟惹得皇上這樣生氣。
隻是想了一會便又一拍腦門,沒有再揣測皇上的心意,直接讓身邊的小太監再叫一個人過來值夜,他則準備親自前往内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