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闆上
克拉肯盤踞在中央的主桅杆上,帕蒙奇被他用兩隻觸手綁在桅杆柱上,其他觸手則各自挂着一盞玻璃罩燈,像審訊犯人一樣,把好幾盞馬燈怼到帕蒙奇的臉上,把人照得透亮。
赫米特和哈美黑特兩人哐哧哐哧從廚房搬來一桶新鮮的辣椒醬。
那是江浮用來腌制大貝殼和帝王蟹的,足足耗費了他兩個小時的眼淚,他現在手指尖還火辣辣的疼着呢?
你們就這麼水靈靈的端出來了?
在江浮肉疼眼神裡,哈美黑特和赫米特把辣椒醬一桶倒在帕蒙奇的臉上。
辛辣的氣味很快在空氣中蔓延開來,克拉肯挂着馬燈的觸手狠狠抖動了兩下,原本灰白色的外皮肉眼可見的變得通紅,仿佛下一秒就要噴出火來,盡管如此他還是恪盡職守的卷着帕蒙奇一動不動。
江浮合理懷疑他是不是被辣椒熏懵了。
“咳咳咳”
在辣椒獨特風味的腌制下,帕蒙奇嗆咳着清醒過來。
紅綠相間的辣椒醬随意潑灑在他如雪般的皮膚上,明亮的珠光下,他濃密的睫羽輕顫,幾滴辣椒醬沿着他精緻的眉弓流進了眼眶。
不到五秒鐘,伴随着幾串晶瑩剔透的淚珠的滑落,漂亮少年的眼尾泛起了大片粉色的潮紅。
當他看清面前的人,立刻做出龇牙咧嘴的兇狠模樣,喉間發出警告的低吼聲。
戴維瓊斯踩着咚咚咚的腳步聲上前,湛藍色的眼睛仔細打量着被綁在桅杆上的人。
“帕蒙奇?”
桅杆上的人猛的擡頭,漆黑一片的眼睛有一瞬間的變化,他疑惑的歪了歪頭,有些痛苦的出聲:“餓,我好餓!”
戴維瓊斯:“餓?”
“你不是小海神嗎?那些海底魚群不是你哼一聲都會自動排着對往你嘴裡跳的嗎?你還會餓?”
戴維瓊斯語氣帶着一分真誠,和九分的陰陽怪氣。
江浮站在一旁,疑惑出聲:“他是誰?”
戴維瓊斯哼了一聲,那隻異化的龍蝦腿跺了跺甲闆,發出咚咚的聲響。
“他是誰?他是海洋上亡魂的引渡者—小海神,帕蒙奇”
江浮,“海上亡魂的引渡者?你不才是嗎?”
戴維瓊斯瞥了江浮一眼,雖然他移開的速度很快,但江浮确定他剛剛一定對自己翻了一個白眼。
随即戴維瓊斯鄙夷的嗓音在江浮耳邊響起,“小船先生,你當船長會隻要一個水手嗎?”
不等江浮開口,戴維瓊斯又彎腰張着他泛黑的大嘴湊近江浮的鼻尖,賤兮兮的回答,“啊哈,我忘記了,我們的小船先生還從來沒有當過船長呢,哈哈哈”
江浮:……拳頭硬了
江浮暗自下定決心,今天早上送到船長室的水煮魚辣椒加倍。
戴維瓊斯:“海上亡靈的引渡者有好幾位,我負責海上意外死亡的靈魂,帕蒙奇負責引渡海上溺亡的孩童的靈魂。”
“哦!”,江浮了然,“意思是你倆其實是同事。”
看着被克拉肯牢牢捆綁在桅杆上,仰天長嘯好餓的帕蒙奇,江浮偏頭看向戴維瓊斯,“看來,你的這位同事似乎餓得慌啊。”
戴維瓊斯看着眼眶漆黑一片的帕蒙奇,哼哼兩聲,神情有些幸災樂禍:“活該!”
“這幾年海上溺亡的孩童靈魂中十個有六個都被他吃了,死亡的靈魂是他能吃的嗎?别說餓,瘋了都算輕的!”
江浮還是第一次聽說引渡者吃亡靈的,那他每天的引渡工作不就相當于是去進貨嗎?
這還都沒吃飽?
難道是這幾年海上行情太差,沒有小孩兒溺亡了?
戴維瓊斯從兜裡掏出一張手帕,在空氣中扇動幾下,捂住自己的口鼻,嫌棄的用異化的觸手捏起帕蒙奇的下巴,
“吃你自己引渡的亡靈就算了,現在還裝可憐賣慘爬上了我的荷蘭人号,想吃掉我船上的靈魂?”
戴維瓊斯尾音上揚,口中滿是不屑,“還真是亡靈吃多了,不僅腦子吃沒了,眼睛都吃黑了,啧啧,真慘!”
嘲笑完昔日的同事,戴維瓊斯轉身對江浮偏了偏腦袋,“小船先生,我想這就是你需要解決的第一個堕神,小海神—帕蒙奇。”
江浮:?
真的?
江浮半信半疑,催化出兩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剛放到帕蒙奇的頭頂,下一秒就被他晃着腦袋甩到地上。
反複兩次還是同樣的結果,江浮啧了一聲,一屁股坐在甲闆上,擡頭看着眼睛漆黑的帕蒙奇,“行吧,漂亮的小朋友,告訴叔叔,你有什麼想被滿足的欲望?”
人類青年的語氣溫柔,誘哄着被觸手捆綁在主桅杆上的漂亮少年,配上纏繞在桅杆上的克拉肯,和他觸手上挂着的審訊似的幾盞馬燈,畫面說不出的詭異,
帕蒙奇歪着腦袋看了江浮幾秒,突然朝江浮張開他血淋淋的大嘴,喉間含糊不清的嘶吼着
“好餓,我要靈魂,我要食物!給我,給我!啊啊啊!”
劇烈的掙紮中,帕蒙奇頭發上的辣椒醬四處飛舞,其中搖搖欲墜的一大塊辣椒醬直接在重力的作用下落到了他的嘴裡。
衆人:“嘶~”
圍在主桅杆四周的海鮮船員集體後退一步,他們都嘗過江浮的水煮魚,僅僅是粘在魚片上的幾片辣椒都讓他們辣的夠嗆,帕蒙奇的這一口嗓子得噴火吧!
帕蒙奇,“吧唧吧唧……”
“戴維瓊斯……”
帕蒙奇突然出聲,被辣椒熏過的嗓子低啞,“我還需要更多”
戴維瓊斯眯了眯眼睛,“你恢複正常了?”
帕蒙奇雙手掙脫束縛,抓起腦袋上的辣椒醬就開始往嘴裡塞,“沒有,這隻是暫時的,我需要更多的食物來緩解饑餓,否則”
少年停頓一秒,擡眼時那雙黑瞳瞬間變得無比猩紅,笑容危險,“我可能會吃光你船上的靈魂。”
衆人:!!!
後退,後退,後退!
戴維瓊斯嗤笑一聲,“就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讓克拉肯把你甩到北海,凍你個八九十年。”
帕蒙奇低着頭,扒拉着全身的辣椒醬,“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戴維瓊斯。黑暗寄居在我的身體裡,我抑制不住他,他很饑餓,他在渴望靈魂。”
戴維瓊斯:“這不是你吃光你任務對象的理由。”
“可是”,帕蒙奇漂亮的面容扭曲起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快!給我這個東西!它能抑制住……!”
還沒說着,帕蒙奇又開始劇烈掙紮起來,掙脫不了就狠狠咬了克拉肯一口。
他口中殘存的辣椒醬順着傷口刺激克拉肯的神經末梢。
克拉肯:!!!
原本穩定的光線劇烈晃動起來,不過眨眼間,克拉肯就卷着五六盞馬燈滑溜進了大海。
燈光驟然消失,四處一片漆黑,甲闆上隻剩下帕蒙奇扭動軀體的咯吱咯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