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薩姆已經看到了後續的發展。

“一切都很順利，他做了測試、二次抽血，然後消失了——當然，他給我發了信息，讓我幫他取報告，他打算趁着入隊前的最後機會去登山和露營。”約翰遜的聲音一頓，但臉上卻沒有悲傷，隻有說不盡的疲憊。

他一定不是第一次說這個故事了，想要博得潛在受害人的信任，他一定重複在不斷重複自己的故事，“然後……他再也沒有回來。官方說法是失蹤，那山後有一片未開發的森林，搜救人員找到了我侄子的手機和幾片帶血的布料。我、我和我的家人們都非常難過，但……我接受了這個說辭。”

這就是薩姆和迪恩之前發現了的套路，沒有開發的大自然真是最好的埋骨地，沒有人能真的搜索裡面的每一個角落。

但問題在于，這個套路是怎麼被發現的呢？

約翰遜繼續說道：“直到一周前，局裡的系統升級。也是鬼使神差……我，調查了他的手機，你們知道我發現了什麼嗎？我發現，那些發到我手裡的信息定位，都在聖喬治。我一直在和他通信，直到他被定為失蹤的前一天，我都收到了他想要探險的信息！”

别人發現不了，但有不少辦案經驗的警探卻在一瞬間就意識到了端倪。

約翰遜備受譴責的良心找到了一條線索——哪怕是非常模糊的線索，但隻要有一點指向，他都不能放棄。

而這個獵殺鍊上最有效、最聰明的反偵察手段，實際上就隻在第一步。

隻要這一步被破解，後面的調查，實際上并不困難。

約翰遜有能力、有資源，當然很快就找到了問題所在。

“我怎麼能一直沒發現！”他一捶大腿，眉宇間的溝壑更深，“我怎麼能一直沒有注意到這點！那麼多人，那麼多受害者，一切源頭就在我的地盤上，我竟然成了睜眼瞎！”

他查到的東西，和溫徹斯特兄弟倆所查到的重合在了一起。

雖然兇手的目标指向大相徑庭。

“鑒于受害者類型，我猜嫌犯是按照手機定位來找人的，我建議你也馬上處理掉，這麼龐大的死亡線，我面對的不是一個連環殺手，而是一個團體，甚至可能是一個組織。”

從慈善基金到處理手段、再到那遍布各個州、各個山脈的區域，很難想象有某個人、某幾個人能做到這一點。

人，當然是做不到，但如果不是人的話，橫穿山脈其實沒有那麼困難。

當然，“從未被發現”這一點也值得細細琢磨，約翰遜經驗堆積起來的直覺告訴他，一切都沒那麼簡單。

如果是有組織的犯罪則更加可怕，他們敢盤踞在這裡，一定是有所依仗。

這種類型勢力的保護傘，第一可能的，便是警局本身。

所以約翰遜警探根本不敢調用警局勢力，甚至不敢馬上上報。

當然，也或許是某種私人情緒的推動，他想要親手抓住那個兇手。

“他們的行動總是很快，這不是我第一次發現端倪，但我從來沒有真正——阻止過一次，嫌犯——嫌犯們永遠快我一步。但這次，總算是讓我發現了他們的漏洞，不論前面有多少鋪墊、有多麼精密，他們最終都要保證受害人回到醫院，醫院複檢的電話才是号角，我監聽他們的電話很久了。”

要知道，每天來體檢的人絡繹不絕，醫院的電話更是來往不斷。

而狩獵的欲望對于諸多怪物而言來源于饑餓、來源于刺激，這本身是個沒有規律的事情。約翰遜想要捕捉到這個信息，就像是大海撈針，無疑需要大量的準備工作。

薩姆迫不及待地問，“你說失蹤了一個，那另一個呢？”

“我先一步在醫院門口截住了他，暫時把他藏在了我家的地下室——”

“誰！”

約翰遜的話還沒有說完，羅德猛一睜眼，錐形蠟燭在她揮手間刺向了窗外。

“啪！”

玻璃碎裂的聲音下似乎還有隐約一點“滋滋”的焦聲。

羅德順勢跳下床，兩步彈到了窗邊，透過玻璃殘缺的裂口，卻隻看到了樓下散落的玻璃碴子。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另外三人都緊張了起來。

尤其是沉浸在講述中的約翰遜，他根本沒有看到羅德的動作，玻璃破碎的聲音率先入耳，他一瞬間完全沒有搞清楚狀況。

但本能的，他還是掏出了自己的配槍。

薩姆趁機掃了一眼，确實是警局常配的M357轉輪手槍。

“什麼！發生了什麼！”

約翰遜急匆匆地沖到窗前，那裡早就沒有了任何蹤迹，隻留下窗台外那半個被火焰燎出的腳尖輪廓。

溫徹斯特兄弟倆都知道，這是羅德的燭火灼燒的痕迹。

“有人來過了，就在這裡。”羅德非常肯定，“但怎麼一點活生生的氣息都沒有，哪怕是惡魔的身體也該是活物才對啊……如果不是那一瞬間氣亂的呼吸聲，就連我都發現不了。”

沒有活生生的氣息，那就是充滿死氣的意思了？

迪恩馬上就想到了自己過去和父親一起，獵殺過的食屍鬼。雖然怪物也是一種生物，但因為食屍鬼常年以屍體為食，甚至就生活在屍體聚集的墓區，經年累月，自己的身體也便充滿了冰冷。

不論怎樣變換外形，那種由内而外散發出的死氣是遮蓋不住的。

不少食屍鬼會想辦法遮掩自己的特征，最常見的方式，就是給自己正使用的身份制造一個足以冰冷的背景，例如喪父喪母、死裡逃生。

當然，如果想要長期使用某一個身份的話，背景編造就要更加精細，比如一個見慣生死的身份——

入殓師、某種特殊病患，或者……

醫生。

結論被重複論證着。

另一方面，薩姆雖然沒有多少獵殺食屍鬼的經驗，但羅德出言的時機，卻讓他猛然嗅到了一種危險信号。

為什麼是那個時間點，讓偷聽的人暴露了聲音？

他瞳孔驟縮，一把抓住警探的肩膀，“約翰遜警探，你家在哪？你的地下室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