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槿瞥了她一眼,漫不經心的梳發,“急什麼?”
昨日下了一整夜的雨,院中多處都已積水,下人們都堆積在院子裡灑掃。
雨後晴朗,豔陽高照。
斑駁的光影透過樹縫照在窗子上,趙槿神色松散,還有些剛睡醒時的懶意,日光照在她身上,她低眸專注之态,美好的似畫中人。
方梨心焦,也無暇欣賞,急急便道:“阿辭……阿辭被秘密處決了!”
一語在耳邊炸開,趙槿手上動作一頓,不過片刻,又繼續梳發,淡聲道:“是嗎?”
方梨見了她的反應,更加不解,“殿下怎麼……”一點也不着急。
對此,趙槿隻是輕笑一聲,“欺君之罪,誰敢保她。”
“可是蘭夫人那如何交代?”
“交代?”趙槿擡眸,嗓音很冷,“本宮需要給何人交代?”
方梨吓了一跳,立刻跪下,“奴婢知錯。”
“罷了。”趙槿放下木梳,站起身來,“過來為本宮穿衣。”
“裴浔呢?”她問。
“今日一早就見裴公子出府去了,似乎是為了夏國使臣入京一事。”
趙槿的心往下沉,靜默片刻,問道:“他們還有多久抵達?”
察覺到她的語氣不對,方梨斟酌着開口,“奴婢聽聞,還有五日左右便可抵達京城,到時裴公子将率兵出城迎接。”
五日……
這一日竟來的這般快。
也就是說她也要離開這兒了。
趙槿的目光落在庭院中,心中生出無限怅惘,此一去,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回來……
或許不會有了,她一個和親的公主,一旦離開故國,便等同于死了。日後哪怕能回來,面對的也将是無窮無盡的白眼與污名,她再也做不回原先的甯安長公主了。
可她心有不甘,母後之死牽扯衆多,她想為之讨個公道,可這世上能給她公道的唯有天子。
若天子真是那不仁不義之人,她又該如何?
“方梨。”趙槿道:“昨夜可曾發生何事?”
方梨想了想,便回道:“奴婢昨夜按殿下吩咐,換上與殿下相似的衣服,去南街繞了幾圈,并未在人前露面。而後聽聞莫家好似遭了賊,那莫大人的二叔被發現時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屋裡也隻有一個睡死過去的女子。”
“然後呢?”
“聽聞那莫崧氣的把府裡的下人狠狠教訓了一通,而後審問了那女子。”方梨觀察趙槿反應,隻見她垂眸不語,便繼續道:“那女子聲稱自己什麼都沒看到,莫崧自然不信,還想逼問,被從外頭趕回的莫大人攔下。”
“莫知鶴是今晨才回去的?”
“是。好像也是為了和談一事。”
和談之事事關重大,誰都不敢掉以輕心,他如此說,倒是不會引起懷疑。
趙槿依舊不言不語,方梨有些擔心,遂問:“殿下,昨夜之事是否會影響到你?可要奴婢……”
她也不知自己能做什麼,卻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她知道趙槿有自己的打算,她幫不上多少忙,可隻要趙槿需要,她什麼都能做。
聞言,趙槿擡眸,嫣然一笑,“不用,有本宮在此,哪輪得到你往前沖。”
理所當然的語氣,幾乎将她藏在她的羽翼之下,無法不讓人動容。
方梨怔怔看着,想到這些年陪在趙槿身邊,她雖然嘴上要打要罰,但真正罰過她的次數很少,而她跟着她的這些年,學到的看到的皆是趙槿内心柔軟,和對他人的善意。
她不愛表達,說的也盡是些傷人話,但她偏偏能感受到女子的溫柔之處,從她救下葉婵起,到替女子們申冤報仇,她所言所行,皆是替女子們在這艱難塵世裡蹚出一條路來。
她以權欺人,欺的都是為虎作伥、無惡不作的小人,她從不吃虧,愛憎分明,别人敬她一尺,她便還以一丈。隻因她從不為自己辯解,世人對她誤解太深,最終竟到了一言兩語說不清楚的地步。
方梨突然有些難過,“殿下,今後你去哪,奴婢也要去哪。”
趙槿微愣,随後笑着應道:“好。”
想起一事,她又道:“去将葉婵的養母找來,本宮有話要問。”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
方梨應聲退下。
庭院裡都被清掃幹淨,變得煥然一新。
趙槿推門出去,站在涼亭裡,望向遠處高山,心情格外凝重。
用過早膳,方梨便将人帶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