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時,門房來報,“殿下,王公公帶着聖上的口谕來了。”
趙槿換好宮裝,将玉佩挂在腰間,情不自禁撫摸幾下,而後揚起笑容,走出寝殿。
内侍一見她便彎腰行禮,用尖細的嗓音道:“殿下,老奴奉聖上之意帶您入宮。”
趙槿笑着颔首,“本宮正要入宮給父皇請安呢,那就一起吧。”她回頭朝着一個方向看去,“方梨,你就留在府裡。”
“是。”
方梨看懂了她的眼神示意,默默應聲。
與她們相隔甚遠的一處閣樓裡,一個帶着鬥笠的身影若隐若現,與趙槿對視片刻後,她側身避開,走到桌旁坐下,對面之人為她斟了杯茶,她舉杯,點頭緻謝。
馬車緩緩駛動,趙槿閉目養神。
葉婵掀簾看了眼跟在後頭的馬車,心下不安,隻隐隐覺得有事要發生,她看向趙槿道:“殿下,此次入宮能全身而退嗎?”
這次,趙槿并未立刻回答,她睜眼注視着她,“若是不能,你怕嗎?”
“不怕。”葉婵的眸中散發着碎碎星光,“有殿下在身邊,總會安心許多。”
“有一事殿下可能不知道。”
趙槿安靜的聽她道來,“殿下對我而言,比任何靈丹妙藥都管用,奴婢第一次見殿下,便信殿下。”
她真切的剖析倒是讓人不知以何表情來面對。
車廂内燃着香薰,有安神靜心的功效,趙槿率先移開眼,溫聲回應,“晚些時候回府,定要讓方梨好好教教你規矩。”
葉婵一愣,頓時喜笑顔開。
趙槿的神色頗為嫌棄,似乎不知道她在高興個什麼勁兒,望着簾外長街,臉上竟掠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
約莫一炷香的時辰,馬車停在宮門外。
趙槿中途未曾停留,隻是在瞥見承安宮時,下意識的腳步一頓。
内侍提醒,“殿下,莫讓聖上等急了。”
趙槿舒出一口氣,徑直走向宣政殿。
大殿之上,衆人齊聚,倒與那日情形格外相似。
想到這,趙槿不免低頭自嘲,她何德何能竟接連兩次站在這巍巍大殿之上,面對朝臣的非議,面對父皇略帶譴責的目光,他們尊敬的隻是公主這個身份,一旦她失去了皇家恩寵,便與尋常女子沒什麼兩樣。
可他們不會收回她的一切,因為還需要她來為大魏盡最後一份力。
享盡了世人的供養,便要用自己的人生來回饋萬民,這是她身為公主應盡的義務。
“阿槿……”
“父皇,”趙槿穩重的朝龍椅上的男人福身行禮,“兒臣給父皇請安。”
趙陵的話頓時堵在喉中,看向這個逐漸與自己疏離的女兒,心底五味雜陳。
有人打破沉默,“長公主殿下,昨日莫府出了人命案,你可知曉?”
趙槿連個眼神都沒給,“現在知道了。”
她平淡又無所謂的态度引得朝中衆臣不滿,“殿下莫不是覺得這是小事?有人竟敢在京中犯下如此惡行,即便是千刀萬剮了都不為過。”
趙槿嗤笑一聲,“兇手的确殘忍,但此事也該交由大理寺審查,同本宮說有何用,難不成本宮還能讓兇手自己站出來嗎?”
“這可說不準。”莫崧陰戾的目光從她身上收回,對趙陵道:“陛下,臣有一事想問長公主殿下。”
“問。”
趙槿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敢問殿下,昨日你身在何處?”
“自然在府中了。”趙槿道。
“有誰能證明?”莫崧步步緊逼。
“證明?”趙槿笑着反問,不知為何,看到她這般神色,莫崧竟感到一絲不安。
原先他就确定莫謙是趙槿所害,縱然沒有證據,但方梨昨日還在他們府上,可最後屋子裡隻有莫謙的屍體留下,沒有方梨蹤影。此事就算不是趙槿所為,也與她脫不了幹系。
雖說不能将綁走方梨一事如實交代,但趙槿昨日不在府裡可是闆上釘釘,任她如何巧言令色,也躲不過去。
眼下見她這幅模樣,竟有些不确定了。
如他所想,趙槿收起笑容,面向趙陵,“父皇,兒臣昨日其實是……”她咬了咬唇,似乎難以啟齒,可她的清白不能無端遭人誣陷,便鼓起勇氣,揚聲道:“兒臣昨日都與裴浔待在一起。”
“一整日不曾分開。”
此話一出,滿殿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