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已過酉時了。”
“使臣們都已回宮了?”
方才在院門口,他們非要趙槿當時便入宮觐見,但趙槿更是要把她好吃懶做的形象貫徹到底,她果斷拒絕,聲稱自己累極,沒有國君手令,絕不入宮。
衆人隻好先行回宮。
可以想象他們會如何曲解她的話,在國君面前将她诋毀一番,隻怕她這一覺是最後的平靜。
方梨應是,“他們本來還想闖進來說幾句,被奴婢趕走了。”
趙槿誇贊道:“做的不錯。”
說話間,外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一聲高調的音量隔着厚厚雪幕傳入堂中,“殿下,屬下有急事禀報。”
“進。”
一人匆匆入内,他臉上血色褪盡,面上皆是血污,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不計其數,手掌還捂着腰腹,指腹間汩汩血液噴湧而出。
他一來,就跪在地上,艱難的禀報,“屬……屬下有負殿下所托……”
趙槿看他滿臉悲痛,神色惶然,當即明白了什麼,快速走到他跟前,蹲下,問:“他們呢?”
“……死了。”
趙槿不死心,再問:“沒有一個活口?”
“屬下護着将軍逃出來,但他也受了重傷。”說着,又重重磕頭,“屬下有罪!對方人數衆多,下手狠辣,招招緻命,一來就殺了那二人,我等不敵,隻想着回來複命,卻被對方窮追不舍……”
支撐着他走到這裡,已屬不易,他身形晃了晃,像随時要昏過去的模樣。
他身上很冷,濃濃的寒意不斷地往外冒,一靠近他,便覺得周遭的空氣都凝固了一般,帶着一絲死氣。
趙槿久久不語。
一股莫大的無力感湧上心頭,她看向門外風雪飄搖,心中竟有片刻茫然。
為什麼……
為何會這樣?
她要救的人救不了,想留的人留不住。
是不是無論她做何努力,她所得一切皆是虛妄,幻想的皆會成空,如夢幻泡影,消散于天地間。
良久,趙槿低喃,“你何罪之有?”她輕聲道:“回去上藥。”
裴浔喊人來扶他下去,在他轉身前,問道:“江統領如今在何處?”
“屬下……不知,在城外時,屬下就與将軍分開走,怕過于引人注目。”
“知道了,你且退下,好生将養。”
裴浔眉頭緊鎖,想到那些無辜冤死的将士,頓感憤懑不平,心頭火苗亂竄,燒紅了眼,他凝望着趙槿的背影,語氣沉沉道:“殿下,我先出去找人,其餘事,待我回來再說。”
趙槿悶聲應了。
裴浔走後,她在堂中呆坐一會兒,看着庭院中大雪紛飛,牆院、涼亭、屋檐等處都被覆上一層厚厚的霜雪,遙望蒼穹之上,灰蒙蒙一片,如同在心底埋下一層陰霾。
她恍然回神,快步往外走幾步,又覺不妥,轉身回來,對方梨道:“去宮裡帶句話。”
方梨見她面色嚴峻,也知此事緊急,不敢多問,連聲應是,出了府後,一路騎着馬趕到宮門口。
她照着趙槿所說,拿出她的玉牌給守在宮門前的武衛看,從容淡定道:“大魏公主有事求見大夏國君,還請通報。”
武衛一聽大魏二字,臉色就變了,想也不想就欲趕人,這時,有人從宮内踱步而出,尖細的嗓音響起,“何事喧嘩?驚擾了國主,爾等擔待的起嗎?”
武衛一見來人,立馬退開一條道,畢恭畢敬道:“公公,此女是大魏公主的侍女,說要求見國主,小的正要把她趕走。”
來人點頭,帶着打量的目光淡淡掃過方梨,一言不發的模樣看的人心底發毛,方梨同樣也在看他,猜測這群人對他的态度如此恭敬,想來也是國君身旁的紅人,說話定有一定的分量,那她此行能否成事,就看他一句話了。
沉思間,隻聽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方梨看過去,面露愕然,是那武衛被打了一耳光,半邊臉都紅透了,此刻正彎着腰,恨不得将腦袋埋到地下,“你好大的膽子,連長公主的人都敢攔!”
方梨不明所以。
他這又是鬧的哪一出?
眼見他變戲法似的,轉頭就對她笑眯眯道:“姑娘稍等,待奴禀報國主後,再行通知。”
“自然。”方梨警惕的點頭,示意他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