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予肅的性格一貫是有些沉默内向的,所以哪怕是今天更加神遊天外了一點,也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隻有上冰時,突然踉跄了一下,讓他的教練有些驚奇地調侃了一句。
“喲,能看到你上冰走神的時候可少見,怎麼了?想到什麼新組合了嗎?”
裴予肅還是那樣抿嘴一笑,這事情就算岔了過去。
隻有他自己知道,那天晚上,一直到睡覺的時候,他的心髒都跳動的有些異常。
這件事的連鎖反應一直持續到他再次上學,一向還算準時出門的他這次多晚了五分鐘——為了猶豫自己到底要不要把藥膏帶上學。
已經過了好幾天了她不需要吧。而且上次看到的時候好像也沒有受傷。
還是帶吧,給自己帶的。練花滑的身上帶點繃帶藥膏不是很正常很常見的嗎。
最後還是帶了。
好兄弟連安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五分鐘的時差,往往他裴哥都得等他一會兒,這次他沖出小區大門口的時候,顯然他裴哥也才剛到。
連安有些好奇地多看了兩眼,這次倒是沒有問出口。
畢竟是好兄弟,他是看出來了的,他裴哥那個表情,非常明顯的是在假裝無事發生。
那好兄弟自然是要幫他掩護了對不對!反正隻有他知道,那隻要他不說出口,他裴哥就可以完美地度過這一天。
再說了... ...晚出門幾分鐘而已,說不準就是吃壞肚子什麼的,誰沒經曆過這尴尬!
裴予肅不知道他竟然有那麼豐富的心理活動,看他沒多問,還悄悄松了口氣。
也不知道那天冉森後來怎麼樣了... ...早知道還是應該報個警的吧?
裴予肅現在才後知後覺地咂摸出來那麼點後悔,好不容易因為睡了一宿而平息下去的心跳又有點紊亂的趨勢。
好在他們距離班級已經很近了,按理說,他應該很快就會見到冉森了。
... ...一定要見到啊。
最後的短短幾步路裡,裴予肅出色的腦洞已經發散到天外了,幻想出的可怕設想已經讓他後背又出了一層冷汗,心跳頻率随着和教室距離的拉近直接呈現指數相關,真正的心髒快從嗓子眼跳出去了。
好在,好在。
第一眼,裴予肅沒在自己同桌的座位上看到人的時候都恍惚了一下,好在下一秒他就在班長桌邊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冉森還是那個同樣的打扮,校服規規矩矩的穿着,兩邊領子都闆闆正正的壓得溜平。
她好像一直對周圍環境的變化十分敏銳,裴予肅感覺自己看過去的時候她也看過來了,好像還笑了一下。
也可能沒笑。
他交完作業就回到自己座位上坐着了,兩隻手往校服袖子裡一伸,一個标準的農民揣後把腦袋架了上去。
這是早自習的例行困頓時刻。
今天不太一樣的是,他的袖子裡帶着幾管藥膏。
還是不送了吧。
她臉上看起來幹幹淨淨得也沒什麼傷,走路姿勢似乎也沒什麼變化。而且,好像也沒有要跟他挑明那天事情的意思。
他坐在那裡兀自在腦海裡揪花瓣,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盯着冉森發呆了許久。
冉森問完了題,回頭一看自己同桌那副罕見的有些迷糊的樣子,覺得有點好笑。
她都一路走過去了,自己同桌還發愣地看着自己剛才站的地方,那雙漂亮氤氲的桃花眼賠上這迷茫的小眼神,實在有點可愛。
冉森沒忍住,上手捏了下他的臉。
裴予肅吓了一大跳。猛地往後面仰了過去,要不是他自己平衡能力絕佳并且坐在最後一排,這就得連人帶椅子翻過去。
捏臉的動作實在有些親近的意思,裴予肅感覺自己臉上那一塊都有些發燙,冉森倒是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屈起兩根手指敲了敲桌子,又攤開手。
“讓我進去啊。還有... ...你要給我的東西呢?”
... ...
裴予肅真是一直到上課都沒想明白,冉森到底是怎麼知道自己會給她帶藥膏的。
冉森顯然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自己哼着歌兒把藥膏收好,踩着桌子讓凳子的兩條前腿懸空,在空中一晃一晃地。
看得裴予肅心驚膽戰。
不過... ...裴予肅感覺得到,冉森在和他的相處中,放松多了。
雖然沒有什麼具體動作的轉變,但就是在相處中,仿佛有什麼僵硬的桎梏被打破了,有輕松的氣息在其中流動。
裴予肅扒在桌邊感受了一會兒,得出結論:冉森唱歌還挺好聽。
這個完美的借口他惦記了兩節課,終于在課間操的時候,抓住了機會主動破冰,成為了他和冉森繼續溝通的橋梁。
“謝謝,你還是第一個這麼誇我的。”冉森笑了笑,有些莫名地看他一眼。
“不過其實我吉他彈得更好,等哪天我彈給你聽。”
“哦... ...好。”裴予肅拖長了聲音回應,然後在差點又被帶跑偏之前及時把話題帶回正規。“對了,我之前還想問你... ...”
“我沒事。”冉森似乎能預知一樣,又擡手捏了下他的側臉。
“一點小問題而已,我已經處理好了。你那天做得很好。”
“還有。”她停頓了一下,然後突然擡頭,展現了一個裴予肅第一次在她臉上看見過的、幾乎可以稱之為明媚的笑。
“再次感謝,你的藥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