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理哼了一聲,說:“肯定是被那位老妖婆吓的。”
姜時辰沒說話,但他可以理解。他看向顧淮之,顧淮之坐在林施施床邊,正在拿着毛巾給她臉,動作小心。
他忽然就笑了,他的顧淮之終究還是變了,偶爾,竟然也有讓他覺得陌生的時候。
“她的心事你知道嗎?”姜時辰走過去,低聲問顧淮之。顧淮之沒回答,隻是緊抿着唇。
“過于疲憊?她在忙什麼?”
顧淮之沉默了一會兒,道:“打工。”
“打工?”所有人都驚訝地出聲。
“她放學後在一家奶茶店當兼職。”顧淮之道。去圖書館看書,這個理由根本不成立,他從來沒相信過。
她不想說,他就沒興緻問,隻能自己去查。于是,附近的圖書館他都找了一遍,那個時間點,她根本不在!那她能去做什麼呢?
直到有一天,他想起那個夜晚。
于是,他摸索着又去了那條街,反反複複逛了一圈,直到他在喧嘩盡頭,在人流之中,一眼瞥見,穿着工作制服的她在低頭忙碌。一杯又一杯的訂單,一次又一次重複性的機械動作。
他忽然覺得自己很渺小。
那一刹那,顧淮之想過沖上去,把她拉出來,問,你瘋了?是瘋了吧?你住在顧家,吃喝不愁,你居然在這裡打工?
置顧家于何地?置他于何地?讓他情何以堪?
但是,微風灌着,讓他稍微清醒了。他想起了那些尖酸刻薄的話,想到了她如履薄冰的身影,想到了那天她情緒失控,一身狼狽的畫面……
那天晚上他一直坐在廣場的噴泉下,看着她,忙了一晚上。依舊,不敢上前,因為,他害怕看到破碎的她,而擊潰的她的人,是他自己,是那自以為是的高貴。
“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去找老闆了,老闆答應我,給她結工資就結束。”顧淮之道。
“啊?”大家驚訝,這麼簡單粗暴的嗎?
“我理解她。”李理難得正經地道,他歎了一口氣,苦笑道,“像我,哪怕住一輩子,也無法覺得這裡就是我的家。”
楊帆兒神色也沉重起來,看起來那麼勇敢堅強的林施施,也有那麼多無法言喻的苦楚。她不經意看了一眼顧淮之,發覺他眼底也有深深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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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林施施燒退了。她睜開眼,混沌的腦子在緩了緩以後,這才清明。她轉頭,看到顧淮之正坐在她是書桌前,像是在低頭看着什麼。
她起身,他察覺到,便把手裡的東西不動聲色地卷了起來。
“你在照顧我啊?”她笑了笑。
顧淮之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她的大眼睛含着笑,看着他。顧淮之的手頓了頓,又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臉,她一怔。
現在探溫度,還探臉了嗎?
林施施察覺到了什麼,問:“你不開心嗎?”
“那你呢?”他反問,“你開心嗎?”
林施施點頭,笑道:“開心啊。因為你在照顧我啊。”正眼那一刻,能看到他,真是,真是太好了。
“想吃什麼?”
“你會做?”
顧淮之道:“陳姐會。”
“哦。”林施施想了一下,“我沒什麼胃口……”
“要吃。”顧淮之冷聲道。
她觸及他那個眼神,強制而霸道,由不得她說不,她隻好想了想,說:“那就喝粥吧。”
“嗯。”
顧淮之走了以後,林施施又迷迷糊糊睡了會兒。她是被餓醒的,顧淮之問了她吃什麼,然後,人就沒了!再回來時,已經幾個小時過去了。
小米粥,青菜,小菜,白灼蝦,清蒸魚,還有她愛吃的那款小菜。
“怎麼那麼久?餓死我了。”林施施下了床,跑去洗了個手,就迫不及待地坐在沙發上,拿起筷子,準備開吃。
她喝了一口粥,夾了一個蝦,還沒放進嘴裡,就已經皺眉。
顧淮之問:“怎麼了。”
“這是陳姐做的嗎?怎麼那麼腥。”
“……”
林施施咬了一口,又吐了出來,還很嫌棄地用紙巾擦了擦筷子。
顧淮之:“有那麼難吃?”
“你試試看。”
顧淮之:“……”
林施施夾了一口魚,又吐了出來。全都是料酒的味道,還鹹得很。至于青菜也沒好到哪裡去,一股子醬油,有幾根還焉了。
“有那麼難吃?”顧淮之眯眼。
林施施死都不會相信這是陳姐的手藝,那麼答案隻有一個——
“這是張管家做的嗎?”
顧淮之無語了,他搶過林施施的筷子,開始收拾這失敗的飯菜,他道:“我做的。”
“啊?——”林施施失聲尖叫。
“怎麼了?不行嗎。”顧淮之冷笑。
呵呵,這個人如此不懂珍惜,這可是他這輩子第一次下廚!以前,他的手指頭連一滴油都沒沾過!沒有!
正當他為自己的失敗感到憤怒之時,林施施卻突然搶過了他的筷子,道:“不。”
“淮之哥哥。你太好了。”她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