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校長也站在一邊看着，臉上滿是欣慰，但轉眼，又被深深的失落替代。

城裡來的老師就是不一樣，變着法子給他們上課，給他們講了很多新鮮的事情，高高大大的男生拿着一個籃球在教男孩子們玩，女生們則拉着小女孩子們，給她們紮頭發，帶她們跳繩。

孩子們臉上綻放着淳樸的笑容。

但其實，還有很多孩子沒有來，他們在家裡幫忙幹活，哪怕上學不用學費，他們家裡人也認為，讀書沒什麼用，反正又考不上大學，還不如多幹點活，減輕家裡的負擔。

為此，林施施和小英也走訪了好幾家，但都沒有用，祁青雲說，在絕對的貧困面前，什麼道理都是冠冕堂皇的話。

他們無權責備對方的選擇。

就像有一個孩子，爸爸外出打工，媽媽癱瘓在床，奶奶又有病在身，他連讀書的資格都沒有。

林施施覺得很無力。

晚上，林施施洗了澡，躺在床上給顧淮之發信息，說了自己的感受。顧淮之回複得很快，無論她是什麼時候發的信息。

淮之哥哥：不要不開心。

淮之哥哥：不要勉為其難，改變這個世界。

看了顧淮之的話，林施施這才放過了自己，是啊，她又有什麼力量呢？她又能改變什麼呢？但是，至少，她可以記錄下這個村子的一部分，把這些照片發布出去，讓所有人都看得見，在繁華的背後，還有很多貧困在艱難的生長着。

施：如果我帶來的是一卡車的面包和牛奶就好了。

施：可是就連這點，我都做不到。

不光這點，就連這山區裡該死的蚊子，她都打不死。發完信息，她的小腿上有被叮了一個包，她哀嚎了一聲，而小英還在努力地追殺蚊子。

這些天，她們都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圈。

幸虧有顧淮之給她塞的食物，什麼泡面啊、罐頭啊、榨菜啊，都可以解饞，但是，林施施一心軟，也送出去了好幾包。

王順子特别愛吃那個泡面，上次他過來找她，碰上她在吃，那口水簡直是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啊！她就眼巴巴地送了幾桶，那小孩吃得賊香了。

為此，小英還各種抱怨，一天天直嚷着肚子餓，幸虧有祁青雲，他長得好看，文化水平高，人也彬彬有禮，村子裡的人都喜歡他，一個個拉着他唠嗑，他對人也好，去人家裡也不忘幫别人幹活，所以，人家有點什麼吃的，也愛給他塞。

所以，祁青雲偶爾會給她們送點吃的，解解饞。但送的也有限，畢竟祁青雲人也好，不好意思收别人的東西。

沒幾天，大家剛來時的那一身精氣神都被抽幹了，睡不好，吃不慣，網絡有時候還很差，在村子裡走路走着走着還可能踩到屎，為了勸小娃娃去讀書去家訪，有的還被潑水趕出門，一個個現在都灰頭土臉的，紛紛感歎：這苦日子誰都受得了啊！趕緊回去吧！

但是一到第二天，大家又振作精神，紛紛貢獻自己的力量，上課的上課，家訪的家訪，幫忙幹活的幫忙幹活，什麼都做，他們有的甚至給人做飯，有的直接去搬磚，幫忙蓋房子。即便吃着粗糙的食物，有些難以下咽，但還是會嘴巴上說着：真不錯，辛苦了，吃得慣。飽了。

為什麼呢？

因為還有好多好多好人啊。

有會突然給你塞野果子的小孩子，跟你說你好漂亮好好看的小孩子，小心地問你大城市是怎麼樣的小孩子，穿着打補丁的衣服還認真看書的小孩子，每天早早到學校說喜歡讀書想考大學的小孩子，說想爸爸媽媽的小孩子……

有為他們忙前忙後的村幹部，有說起孩子們就一臉慈善時刻擔心學校辦不下去的老校長，有守着小孩七老八十了還下地的老人，有拉着他們的手講故事的老奶奶，有守在村子裡照顧老人的小夥子……

還有這山間清秀美麗的山山水水，有最動聽的蟲鳴鳥叫，有最和諧的自然之色……

林施施會把這些都分享給顧淮之，顧淮之也會很認真地聽着。

雖然日子苦了一點，但是，林施施卻盼望着歸期再長一點。

施：就是有一點很不好。

淮之哥哥：什麼。

施：很想你。

真的很想他，每一次都會想，如果他也在會怎麼樣呢？那些大爺大媽們肯定很嫌棄他的冷漠，那些小孩子肯定很喜歡他那好看的臉，他一定睡不着覺，半夜還會起來冷臉罵着這床硬邦邦的怎麼睡。

淮之哥哥：我也是。

第二天，她醒來的時候聽見一陣喧鬧，那種喧鬧裡帶着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