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南杉把礦泉水還回去,她就隻剩下最後一單,并不是很着急需要解渴,而男子後背濕透,自帶的冷水也喝完,一看便是已經跑了幾個小時的外賣了。
中年男子拒絕,“真不用,這是給你的,你一個女孩子不容易。我家距離這不遠,等會兒我也就回去吃飯了。”
綠燈一亮,中年男子便開車離去。
趙南杉兜兜轉轉地找了好久,繞進去了好幾條錯綜複雜的小巷子,小巷子距離過于狹窄,她隻能把電動停在就近的棚裡,又花了一些時間才找到顧客的家裡。
台階上全是濕潤的青苔。
她拎着蛋糕,極力控制着自己的重心不被偏移,慢晃晃地走到了三樓。
蛋糕因為配送時間有些久了導緻有點融化,好在顧客并未計較太多。
她交付好離開,先前送她礦泉水的大叔出現在她的視野,“大叔?”
趙南杉被邀請進屋,今天是大叔的生日,大叔的家人本想給大叔一個驚喜,隻是作為新手外賣員的趙南杉遲了許久,這才兩方人員都撞到一塊兒。
大叔妻子更是笑得合不攏嘴,覺得也挺有緣份,一直親切地拉着趙南杉的手,留她在家一起吃晚飯。
趙南杉并沒有換鞋,屋内面積不算很大,三個人住在一起仍然還是有些擁擠,好在收拾得也井井有條。
太陽還沒落山,屋裡還需要拉開燈,唯一有陽光的地方還緊挨着隔壁的樓房,兩套房子的距離伸手就能摸見。
陽光,都是奢侈的。
落地扇嘩嘩地轉動着,向餐桌上的四人吹去熱意,大叔閉上眼睛,雙手合十,許下了他的生日願望。
大叔的女兒很内向,拿着蛋糕坐在一旁,目光偶爾掠過趙南杉。大叔的妻子倒是很熱情,一直囑咐着趙南杉這麼年輕的小姑娘送外賣一定要注意安全。
大叔自從離崗後送外賣也好些年數了,遇到的外賣員和顧客數不勝數,有時有沖勁了,一天起碼都能見到五十個多顧客。
他說,像這種豔陽天一定要多休息,本來就容易犯困沒精神,熱狠了一倒可就是一個家庭。
這種類似的事件說了很多很多。
這是一家人應有的溫情時刻,趙南杉也不好多呆,吃完蛋糕便借口離開,大叔堅持送她出去。
途中,趙南杉好奇問道:“大叔,你許的生日願望是什麼?”
“以前我的願望都是女兒能夠走出這條小巷子,有出息,現在讀了大學心裡也算是踏實了,至于今年的願望嘛...”大叔頓了頓,語氣變得沉重,“剛和你提起的那個倒下去的外賣員,其實就住在我們附近,家裡有個小兒子,為了生活,他往死了拼。那天高溫,人熱還缺水,差點就被大車撞了去,好在菩薩保佑,隻是腿骨了折,現在他老婆每天照顧一家人還得跑外賣,日子挺不容易的。”
說到這裡,他的眼神流露出深深的同情,“所以,我今年的願望,希望所有的外賣員都能安全回家。聽上去這個願望是不是太宏大了,所以啊,它才隻是一個願望。哪怕隻是能夠為外賣員提供一個累了就可以暫時歇腳的地方,緩緩也是極好的。”
趙南杉認真地看着大叔,堅定道:“你的願望會實現的。”
大叔笑出了聲,他知道這隻是個願望,但面前的女生好像還當了真,讓他有些動容,“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會很快的。”
大叔并未将這句話太過放在心上,晚上出去跑外賣時還看見每隔不遠就有些工人不知道搗鼓着些什麼。第二天上午,他照例出門,卻被眼前景象驚呆了。
每隔一公裡,路邊便有愛心驿站,站前還擺放着冰箱,裡面裝滿了冷飲和急救物品。
大叔走近看,愛心驿站寬闊明亮,基礎設施完善,零零散散地加起來也有五十個座位,空調正常開放,環衛工人和外賣員憑借身份認證可免費進入,一證一人,如有身體不便者可掃碼付費進入,冰箱同理。
大叔坐在椅子上看着驿站環境,周圍人都說是政府的功勞,終于看到了他們這些戶外工作者的難處。
可大叔知道,不是的。
昨天那個女孩安慰他,願望很快就會實現,哪裡會這麼巧。
他想到前天的豪車車主是外賣員的新聞,急忙打開手機,奇怪的是,全網都找不到了當時的視頻,新聞全部都壓了下去。
現在想來,那個外賣員的背影和昨天那個女孩子實在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