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水聞言眸帶笑意，贊賞的看了杜石明一眼，随後點點頭允了他的建議。

石玄之才剛剛回過味兒來，便已經被杜石明拉出了中軍主帳外。二人退下後，李淮水不由歎息輕笑了一聲。

杜石兩人都是身經百戰、悍不畏死的良将，但比起杜石明，石玄之就顯得沒太多心眼。做先鋒攻城倒是悍勇異常、最為合适，但談到用兵計謀則不如杜石明。

也難怪石玄之這個大條神經的提到燕昭會那麼憤恨，恐怕在梁州時就沒少中過燕昭的計。

想了想石玄之吃癟的樣子，李淮水不由輕笑一聲搖了搖頭，起身收起行軍圖，喚帳外的親兵進來收拾桌案與床鋪。

誰知一陣腳步聲靠近後，她一個擡頭，看到進來的竟是季子彥。

看着季子彥絲毫未覺不妥，進來便将桌案整理幹淨，轉身就要去鋪床，李淮水趕緊出聲阻止：

“季先生？怎能讓先生做着等雜事？喚個親兵進來就是了。”

她倒不是怕被看出什麼端倪，反正她這副身子有了數次“體魄”加點與天賦“内分泌失調”的作用，早就毫無女性特征，隻留胸肌腹肌了。

她現在的性别屬于直女微男，若不上手摸，任誰也不會懷疑親征西北的夏陽侯“李泊晏”有問題。

隻是季子彥在她心中是清冷如月般的人物，他本就應當坐在清幽竹舍之中撫琴烹茶，不該與她前來西北，又怎能做為她掃榻鋪床的活計？

誰知季子彥絲毫不覺有什麼不對，隻輕輕避開她伸來阻止的手，迅速的鋪好床鋪，回身平靜的看着她。

“我不若杜石二位将軍有将帥之才，也不似蔺先生那般乃定國安邦之臣。但即使如我這般無用之人，也有我的去處與能做的事。”

李淮水聞言定定的看着季子彥俊秀又平靜的眉眼，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總不能真的直言問問季子彥，他是不是準備以後都在軍營中為她鋪床洗衣吧，她覺得這話說出來有點不好聽…

似是看出李淮水的猶豫與斟酌，季子彥難得嘴角浮現一絲笑意，眸帶回憶的突然提起往事：

“侯爺可知，我的家鄉也在馬邑縣，隻是那年的戰火下，我與妹妹逃至了夏陽境内。”

季子彥說罷便立刻住了口不再多言，但僅這一句便引起了李淮水驚疑。她心中有一個猜測，于是試探性的開口：

“你認得…燕昭？”

“我與燕昭曾經親如兄弟。”

此言一出，李淮水也顧不上思索季子彥這幾天在帳外聽到了多少軍務機密，腦中隻想着他那句“即使如我這般無用之人，也有我的去處與能做的事”。

“你是想…”

“夜深了，侯爺早些休息吧，明日還要行軍。”

未盡之言被季子彥打斷，他似不想這麼早提起這個話題，便恭敬的一禮，退出了主帳，留李淮水一人在帳内半晌不能回神。

… …

一連幾日行軍，杜石二人果真按照李淮水的吩咐放松了對王平的看管，并特地随時為他逃跑大開方便之門。

劉悠死後屍首被投入不遠處的河流中，頭顱則被丢給了王平用以震懾。果不其然，貪生如王平這般，日日心驚膽戰滿腦子想着求生，很快便發現了看守自己的飲酒聚賭。

一到夜間紮營後，就是對王平看守最弱的時侯，李淮水夜夜等着石玄之杜石明來報王平逃跑，卻硬生生等了四日、在快到固城之時才見石玄之來報。

“侯爺！王平那小子昨夜果然跑了！”

石玄之一臉興奮，身着黑甲單膝跪地、仰頭看着李淮水彙報這個消息時，她正在看固城的布防圖。

她見石玄之這般興奮頗像個急着奔出追捕獵物的大型犬，一時間不由輕笑出生。

“起身。不必管他，讓他回去吧，捉他也不急于這一時。”

石玄之聞言點了點頭，又提起看守王平的夏陽士兵：“那看守王平的小隊是否要罰？”

“這是自然，軍紀嚴明、有罪自然當罰。他們在當職時飲酒，就按照軍法從輕處置，也算是正了軍中風氣。”

聞言石玄之舔了舔嘴唇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領命而去，心中歎着那幾個兵士恐怕要遭了殃。

夏陽軍這邊距離固城不過一日的路程，李淮水卻命大軍當夜在滄水邊駐紮，并不急着向固城進發。

誰知當天夜裡，靠近滄水的營地就泛起了沖天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