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鳳朝不算是嚴格的女子為尊的女尊國,也不似那般對男子的禮儀規矩嚴苛。同時因當權者乃是女帝,對女子的束縛則更加淡薄。
此時男女大防尚且不被特别在意,是以玉姝在有仆從在場的情況下與薛儀安共處一室,倒也不算出格。
隻是就算如此,剛一見上面,還沒客套兩句就讓人家直接坐下抄書,多少有些太急切了。
李淮水這方正為玉姝的冒昧感到有些不妥,擡頭卻見兩個當事人一個比一個無所謂。
玉姝不介意是因為根本沒那個心思跟薛儀安客套,可薛儀安呢?
她不動聲色的看去,就見他此時面上依舊帶着恰到好處的微笑,似是也沒有任何不快、從善如流的坐下,命身邊的侍者研磨。
“把我這本孝經給薛郎君!”
玉姝高興于有了幫手,立刻将桌上的書冊遞給李淮水,令她交給薛儀安。
誰知薛儀安隻輕笑一聲回絕:“公主不必分心照顧在下。”
随後竟然直接提筆在紙上默寫起孝經的内容來。
李淮水與玉姝被這一幕驚的目瞪口呆。
好嘛,玉姝白操心了。人家薛郎君直接默寫,根本不需要書冊。
玉姝見此一幕迅速回神,輕咳一聲讪讪收回了遞出書冊的手,怕再被薛儀安在無形之中碾壓到,便沒繼續說話。
玉姝這邊難得靜了片刻,薛儀安卻是手下不停,張口起了話題。
“在下聽聞,公主是因太女與二皇子殿下而被遷怒?”
薛儀安說起這個,玉姝可就憋不住了。
她早對此耿耿于懷,于是好歹收斂了幾分語氣回道:“哎…本公主雖什麼也沒說,但許是也惹了母皇不滿吧。”
“恕在下冒昧,陛下這般生氣,連太女殿下都罰了,是為安南王?”
玉姝就算是在遲鈍,也知道在外人面前有些事不能輕易談論,于是聽了這話,難得警惕的打起了哈哈。
“安南皇叔?皇叔出什麼事了?”
李淮水見玉姝難得腦袋靈光,不僅沒順着薛儀安的倒豆子般噼啪說一通,反而反問薛儀安企圖套話,不由在心中第一次為她鼓了鼓掌。
“公主竟不知嗎?”薛儀安見玉姝的話也沒那麼容易套,便又循循善誘起來“前朝争論不休,在下以為公主…呵,罷了,是我多心了。”
薛儀安這一下欲言又止,果然勾得頭腦簡單的玉姝好奇心迸發。
她倏然擡頭看了看一本正經端坐默書的薛儀安,險些将手邊的茶盞撞掉。
李淮水眼疾手快,立時将杯盞扶住轉移到了一旁,借此機會抽出懷中的帕子按住了玉姝的手以示安撫。
“公主當真是用心,瞧您的手都染了墨迹。”
在玉姝看過來時,李淮水隔着帕子捏了捏她的手,以眼神示意她鎮定。
玉姝果然在李淮水的安撫下定了定心聲,重新端坐,垂頭隻看者桌面上的紙張:
“前朝的争論,不關披香殿的事,薛郎君快些寫吧,還有八遍呢!”
聞言,連薛儀安也難得的默了一下,沒去接這話。
隻是他微頓了頓手中的筆,不動聲色的瞥了一眼玉姝與李淮水二人。
從玉姝公主剛剛的态度中,薛儀安就能感受到她對于前朝變動、國家政務的态度。
不聽、不看、不問,更不上心。
但既然玉姝得到薛儀安做伴讀,那就算她有心避開這些,薛儀安甚至其他人也有的是辦法引她不得不面對。
畢竟玉姝本身性格有明顯的不足,心智也并不成熟。令這樣的人受到誘導,在不知不覺間被影響行為,對有心人來說根本不是難事。
薛儀安也存了些自己的心思,這才主動挑起話題,引得玉姝的興趣。
但終究是被李淮水插了一腳。
李淮水即使背對着薛儀安,卻依舊能夠敏銳的察覺到他在她身上那片刻停留的視線。
雖然不知道薛儀安有什麼打算,薛家抱着什麼樣的态度。但隻要她還在玉姝手下,那就不能眼睜睜看着玉姝吃虧作死。
将玉姝這邊整理好,李淮水便側回身體,站到了玉姝的身邊。
她此時轉過臉來,毫不避諱的直接撞上薛儀安的目光,沖他淺淺一笑。
這笑容看似客氣,但李淮水雙眼中掩藏不住的一絲鋒芒與警告,還是被薛儀安準确的捕捉。
薛儀安見此沒有生氣,反而心下升起了幾分興味。隻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沖李淮水眨了眨眼。
書房之内、李薛二人之間,莫名彌漫起了一種針鋒相對的意味。
但奈何屋中的玉姝公主過于遲鈍,倒是對此一無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