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渺左右張望，既咋舌又好奇，這人到底從哪兒冒出來的？

玉如珩：“去看看那老頭今夜在不在閣内。”

話落，伴随一聲清泠的“是”，青鋒再度消失在視野中，恍若鬼魅來去無形。

江渺：“你這是？”

“噓”他食指豎在唇前，神秘的笑了笑。

兩人等了不到半柱香。青鋒回到他身邊，禀道“郎君，今夜裡面隻有幾個不管事的老學究在。”

玉如珩滿意的點了點頭，颔首讓她退下，說完，她便在無聲中隐去了蹤迹。

他回頭對江渺道“走吧。”

堪輿司内部同國師府的布局則完全不同，一樓大殿被數十根渾圓巨柱撐起，正常來說這些承重柱都會為了美觀而排列整齊，但眼前的大殿巨柱布置雜亂無章，像地裡剛冒出來的竹筍，毫無規律可言。

她左右望了望，又擡頭看了看頭頂的藻井，屋頂向上層層縮進，周圍輔以各種彩色雲紋，火焰，蓮花，寶相之類，穹然高起，如傘如蓋。

跟着玉如珩繼續往裡面走，繞過大殿，後面的屋子裡多是些精緻巧妙的器械，除此之外，還有無數古制書籍随意堆在地上。

因為已經臨近宵禁，偌大的中堂内隻單獨燃了幾盞晦暗的油燈，幾個穿绯色官服的白胡子老頭見到他們二人，淡淡掃了一眼，便又繼續埋頭看書。

玉如珩宛如回家般帶着她在屋内繞了一圈，随後不怎麼滿意點評“這裡都沒什麼有趣的東西啊。”

江渺仰頭眨眨眼，好奇道:“那什麼才算有趣？”

他狡黠的笑了笑，眼中閃過焉兒壞的幽光，就連身上肅穆的道袍也擋不住他此刻具象化的生動。

“來都來了，自然要去尋點兒好玩的東西啦。”

江渺眼皮跳了跳，有種不祥的預感。

跟着他一路向後面走，兩人轉過一道巨大的八卦銅色屏牆，後面逐漸顯出一條幽暗的長廊，濃郁的夜色沉浮于其間，叫人看不清盡頭。

玉如珩随手從旁邊的燭台上取下燈燭，領她往最裡面走，明亮的光源驅散幽幽黑暗，逐漸露出隧道的真實面目。

借着光，江渺左右打量，發現長廊兩側每隔一段距離便會雕刻一幅古怪的壁畫。

畫中的東西她看不太清楚，隻能隐約瞧見少許濃豔的色彩。

很快，他們走到了盡頭，眼前是座巨大的黑色大門，正中央有個凸出來的圓形裝置，估計是門鎖之類。

玉如珩熟練地把燈遞給她，微微俯身端詳這東西。

他上手撥動了兩下。

幾聲咔哒的響聲之後，大門轟然而開，江渺内心驚疑不定，舉着燭燈繞過他往前照亮，然而下一秒，玉如珩忽然拎着她的後頸急步退開，腳下趔趄，沒穩住身形，後背猛的撞上他胸口。

大門緩緩朝兩邊滑開。

視線聚攏之後，一把散發淩冽冷光的長棍從門内伸出，直直抵在她面前。

微弱燭光映亮了黑暗中一張遍布皺紋，滿臉滄桑的面孔，皮膚皺的像古老的樹皮，颚骨極高，面相兇狠陰沉，混濁的雙眼躍動着明滅火星，卻不見半點清明。

江渺差點以為自己見到了鬼，刹那間仿佛靈魂出竅，全身上下一片冰涼，就連心跳也變成了無情敲打胸腔的鈍器。

“……”

無意招惹，厄運退散。

見到人，玉如珩臉色一僵，忽然有些尴尬。

他在江渺身後歪頭笑了笑，樂呵呵的打招呼“哎呀，木老殿司，這麼晚了您還沒回去呢？”

被稱作殿司的老人波瀾不驚地盯着二人，随後緩緩走出，把身後的門關上，紋絲不露裡面的格局。

他推開擋在玉如珩身前的江渺，把長棍抵在他胸口，聲線沙啞如摧枯拉朽，冷冷警告“下次再讓我發現你私入堪輿司後殿，我便殺了你。”

圓鈍長棍在華服表面微微壓出褶皺，玉如珩啧了一聲，并未因此惱怒，反而好說話的笑道“殿司别同晚輩這麼生分啊，說到底咱們都是三玄殿的同僚，您如此不留情面，豈不傷了我們的情誼？”

木老并不聽他花言巧語，側身喚了句“來人。”

“把他們扔出去。”

霎時，不知從哪裡湧出來四五個人手，轉眼間把他們二人團團圍住。

“诶诶。”他上前推開企圖想對江渺動手的暗衛，跨步擋在她身前，正經道“你扔我就罷了，豈能對昌頤縣主動手？”

昌頤縣主？

聽到江渺的封号，木老滿臉愕然的扭過頭，混濁的眼中泛起一絲動容，厲聲問道“你說她是誰？！”

玉如珩被吼的雲裡霧裡，看了眼她，遲疑道“昌頤縣主啊？”

木老話鋒一轉道“您們兩個，把縣主送到内閣稍坐，至于他，直接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