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擒虎一愣,這才注意到他還抓着人家姑娘的手沒放,他迅速撤開距離,尴尬地撓臉:“不好意思……忘了。”
他心裡一陣兵荒馬亂,糟球,聽說外邊女子最看重清白,給他一介大漢随意牽扯,會不會覺得無禮然後讨厭他?
可掌心還留着少女的溫軟,一時間他竟有些留戀。
操,真是瘋了。他煩躁地拍了自己一巴掌。
看着賀擒虎自亂陣腳的模樣,商九塵的目的算是達成,她故作不漫不經心地掃了一圈周圍,道:“不如聽你的吧,你去哪我便去哪。”
賀擒虎想了一下說:“平日這個時候,我會去羊圈看看喂養情況,之後帶隊打獵……”平時的行程全都跟随部落,怕商九塵覺得無聊,他又補了一句,“我可以帶你去别的地方的。”
“那就這樣安排吧,你去哪我去哪。”
少女真摯的瞳孔裡映出他凝滞的臉,她挑了挑眉,雙眼定定地看着他,嫣紅的小嘴開合道:“我想多了解你的生活。”
我想多了解你……
我想多跟你生活……
我心悅你……
某虎子的處O男燒水壺開了。
賀擒虎徹底破防,臉紅的成了猴子屁股,他捂着臉背過身,心亂如麻:“好、好……”
【百斬族少主賀擒虎好感度增加】
商九塵笑靥如花,跟在賀擒虎的身後走在村裡。
賀擒虎身形高大,估計一米九多,走一步路抵商九塵兩三步,商九塵隻能小跑着追在後頭,心裡吐槽直男不看身後,活該你娶不到媳婦。
但沒走多久,商九塵就被眼前的景象震的緩了步子——
百斬族的地裡一片荒蕪,無數鏽了的鐵料堆積在墳地裡,族民們的樣貌分明還年輕,卻如遺黎故老,老态龍鐘。
孩童們有的連衣服都穿不完整,披着的皮毛滲着血,腥臭的味道刺鼻,他們卻似乎早已習慣。
此時一隊打獵歸來的隊伍從村口走入,馬背之上不是獵物,而是一具又一具被撕裂的屍體。
光腳的孩童蜂擁而至,竟擡着那屍體進入了廚房,一聲血肉斬裂的聲音響起,商九塵的胃裡翻江倒海,她甚至開始懷疑剛才吃的肉是何物。
她從未見過如此血腥慘忍的場景。
賀擒虎擋在她的眼前,一手搭在她的背上順氣:“沒事吧。”
“……我……沒事……”商九塵不敢說實話,她沒有經曆過他們的苦痛,自然不能把傷口揭開。
“我的問題……讓你看到了這些,不用逞強。”賀擒虎神情苦澀,“自詛咒後,那魔人信口雌黃,說百斬族意圖稱霸,萬劍山下令追殺,族落一路逃難至北地,因為在北寒之地無法種植莊稼,隻能靠打獵維生,但北地的猛獸極多,且族落青年都壽命短暫,身體虛弱,每次狩獵都會死傷慘重……”
他的語氣酸澀,觸到商九塵的内心也一陣動容。
瞧到他左眼上的疤痕,商九塵伸出了手,輕輕碰觸那有些猙獰的增生:“你的疤……”
賀擒虎下意識地一躲,手摸上了那道難看的疤,小聲道:“打獵的時候被猛獸抓傷的……很難看吧,破相了都。”
商九塵搖搖頭,唇角蕩起柔柔的笑:“不難看,為族人獻身的疤痕怎會難看呢,這是光榮。”
她從不知在遊戲之外,竟還有部族生活如此痛苦。
賀擒虎愣了愣,看着少女又伸出手,撫摸着自己那道疤痕。
他的心似乎被什麼撓了撓,又癢又難耐。
從未有人說過他的疤是光榮,他沒敢說這其實是自己第一次狩獵時,因為害怕臨陣脫逃被抓傷的痕迹。
族落的人都兇悍強壯,拿他當笑話嘲弄了很久。
他難過了很久,以此為恥辱,努力鍛煉,現在才有氣魄說自己是百斬族少主,
但商九塵卻說,這是為族人獻身的象征。
就讓他自私一下,把這個當作秘密吧。
商九塵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心裡一直泛着漣漪。
在修真為主的世界裡,修真者為上位,境界高者可以輕言定生死。
就好比商九塵,一個堪堪築基的女修,被劍尊追殺百餘年,連她都深受其擾,更何況這些無自保能力和背景的普通人呢。
想到此,她心中更堅定了要幫助百斬族的想法。
于是她跑到前方,毫不懼怕地幫助其他人擡起破損的屍體,一步一步走向墳地裡将他們安葬。
她跪在墳前,三叩九拜,默念着祈禱的祝詞。
賀擒虎靜靜地站在身後,難掩異色。
“賀擒虎。”拜完了,她說,“我一定會盡我所能,還你們一片清靜天地。”
賀擒虎愣了愣。
視線裡是少女堅毅的模樣。
“……謝謝。”他想了半天,最後隻融成這句他鮮少說出的道謝。
兩人行走在村落裡,所到之處,村民們無不用好奇的眼光看着商九塵,竊竊私語:
“哇,好俊的姑娘。”
“從沒見過那麼脆生的姑娘,跟在那少主身邊,莫不就是那命定人?”
“聽說這是昨天那外來者,你說要是跟桐姥姥求合,能不能行?”
“噓,那可是少主後面跟的,你想死了啊?”
“少主那破脾氣,人還直,誰肯跟他,我跟你說,上次那村頭的姑娘問合,叫少主拿焦柳畫眉,那焦柳可是南方的來的,結果少主覺得不夠黑,拿煤炭給人家補了兩筆,氣得人家姑娘從村頭追着揍到村尾。”
……
她是南方人,與北地人深邃的容貌和健壯的體魄不一,她柔膚弱體,國色天香,任誰見了都想要保護。
賀擒虎聽力極好,那些碎言碎語清清楚楚的進到耳裡,他有些惱怒地瞪向一側,那人瞬間閉了嘴。
都跟他身後了還打着注意,果真還是平日太和氣了。
可那本就不是他的問題嘛,本來就不夠黑,她既然想黑那就黑成墨呀,兩根一,不挺好的。
不對!聽聞南方姑娘心思單純,久居深閨,連男人都很少碰見,這要是給商九塵聽見了,她不會覺得自己是個沾花惹草的男人?
不光把人家姑娘的小手牽了,還給别的姑娘描眉,他賀擒虎的雄偉形象要遭殃了!
啊!這群嘴碎的家夥!
賀擒虎怒火沖天,狠狠朝那人又甩了記眼刀,眼裡滿是怨念和殺意。
真·講話但不知性命堪憂·路人:?我感覺我死期将至是怎麼回事。
而身後的商九塵一直掐着大腿憋笑。
不能笑,我是合歡宗的,我是專業的。
賀擒虎走在前面心緒繁雜,連走到羊圈了都不知道,直到額頭被一個柔軟的手蓋住,他才反應過來後退。
回首時他沒看見人,低眼時才看到商九塵踮着腳,一截白玉手腕露在外面,長長的睫毛如蝴蝶振翅,水眸滿是責怪:“你在想什麼呀,走路要看路啊,差點撞到樁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