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九塵打着哈欠,塞着履鞋洋洋散散地來到了講堂。
今天是花朝會的日子,花朝會每年四次,每個季節代表性的花盛開時民間就會組織賞花,是一個十分浪漫而盛大的日子。
為了讓弟子們勞逸結合,下午時不須修煉,所有人都可以去參加花朝會。
商九塵雖然不知道這是個什麼節日,但之前胥澈提過邀請,這兩天門派上下也都傳了個遍,男的女的都在叽喳讨論要邀請誰同行。即使再不知情,也大概清楚這是個能牽紅線的節日。
這花朝會她着實是沒什麼興趣,奈何有元恩不能接近,任務突破口隻能在那隻狐狸——雲深身上。
雲深是她唯一一個能确定的魔教人士,從他身上或許可以套到些消息。所以,她準備去找胥澈,借同行名義下山。
她要把握住這能光明正大下山的機會,先前宵禁出行又莫名離山吃了訓誡,長老罰了她五百年禁足,但如果她能突破到金丹,禁足就提前解除。
聽起來還挺人性,但對于商九塵個合歡女修來說簡直是天方夜譚。
這麼長時間了,還是劍尊親手指導,她的功力依舊原地踏步,絲毫不漲。
上次有元恩扔下的破魂丹,她送了回去。
這種看起來像施舍的給予,她不要。
終于熬完了上午的修煉,商九塵伸了個懶腰。
周圍都是懷揣悸動邀請的少年少女們,她瞥了一眼,想從不起眼的後排貓出去。
早上來的時候就被圍問了,她懶得再敷衍一撥人。
“你好,決勝法寶需要來一份嗎?合歡宗女修絕密爆料,保證你可以輕松拿下心儀對象!今日特惠,10個銅闆一份。”
然而還沒走出門,視線被一沓牛皮紙擋住,商九塵定在原地,冷漠地推開那堆“秘籍”,“不好意思,擋道了。”
光聽聲音她就知道是誰。牛皮紙移出視線,一個紮着雙丸子的嬌憨少女出現在了面前。那張臉可愛機敏,但商九塵卻對她沒有一絲好感。
馮魚好似不認識她一般,嬉皮笑臉地挪開了位置,還沖着自己吐了吐舌頭:“抱歉啦,有需要一定來找萬事通馮魚哦!”
“要不要來一份合歡宗秘籍,手到擒來哦!诶知道嗎,最近劍尊可是四處問女子的喜好,說不定明日你就是劍尊道侶!”看着她抱着一堆牛皮紙重新攔住人推銷的模樣,商九塵有些困惑。
但困惑隻有一瞬,她很快就抛之腦後。
一個曾出賣過她的小人,沒必要多費心思去想她的意圖。
現在最主要的,是去找胥澈。
剛走出講室,商九塵就眼尖的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少年束着馬尾,半張臉藏在面具下,另半張清秀的臉露在外面,垂眸盯着地面。
他沒在後山等待,而是冒着被議論的風險來了前山。他身形如竹,孤獨地站在陰影處。
商九塵立馬朝着那個方向跑去,隻是萬劍山許久沒有如此熱鬧,她在長廊上擠擠撞撞了很久都沒走出去,全被那些懷春的弟子們堵在廊上。
不僅如此,還總有一些男修紅着臉來問她是否同行。商九塵擺着客氣的微笑回拒絕,心裡急的要命。
好不容易找到縫隙鑽了出去,離那少年隻一步之遙,面前又突然冒出了一個堅實的胸膛,踏出的步子也隻能縮了回去。
“不好意思,我有約了。”她以為又是什麼男修不看臉色的沖來,頭擡也不擡地往邊上走。
隻是這個人十分難纏,他拽住自己的衣角,力氣極大,不由分說地将她拉回原位。
商九塵想扯開對方,卻怎麼也甩不掉。她不耐地擡頭,白色的發絲拂過那人緊抿的薄唇,深邃的藍灰色眸子裡鋪天蓋地的充斥着錯雜的情緒。
“師尊?”商九塵立馬換上一副親切的表情,措辭也十分注意的換成了師尊,“師尊有何吩咐?”
畢竟還在門派,即使前天有沖突她還是得恭恭敬敬的裝作無事發生。
他們之間,也隻有虛與委蛇。
有元恩呼吸微沉,低頭凝視那張嬌俏美麗卻又虛僞十足的臉,竟有些失神,他撇開視線,極力克制着那濃郁的浮躁,道了句:“你與誰有約?”
“師尊問這個做什麼?”商九塵不動聲色,話語裡滿是分界線,“花朝會自是和中意的郎君同行,師尊修無情道,自是不懂。”
“商九塵。”那話語像銳利的刀片一樣劃過胸口,那陌生的,酸澀的情緒一下子迸發出來,他隐忍着,面上依舊平靜,“是誰?”
——“商九塵。”
胥澈完全無視身後的有元恩,當他不存在一般,直接擋在他的身前,拉住了商九塵的手,“走吧。”
商九塵呆了呆,下意識地想抽開,但感覺到胥澈隻是輕輕覆在上面,似乎是在幫她解圍時,反應過來的她選擇了默認。
有元恩盯着他們交握的手,面上透着克制的冷漠,一陣無法抑制感覺的彌漫上四肢百骸,隻剩下眼底抹不去的霾。
“商九塵,跟我走。”
話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從唇裡擠出,他放下了劍尊的高位,用着有元恩的身份說出了這句話。
商九塵勾唇,順勢勾住了胥澈的胳膊,道:“師尊,今日徒兒不想修煉,就讓徒兒下山玩去吧。”
她緊張地握拳。不能跟有元恩同行,一定會出麻煩。
有元恩妖魔混血,不可能成為正派劍修,既然能成為劍尊,掌門長老一定瞞下了什麼事。
若是真跟着自己去了花雲樓,被有心人所害,那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賀擒虎還需要他的靈力滋養複生,百斬族還等着拯救,自己還有身份之謎要破。
首當其沖的,就是不能讓關鍵人物劍尊出問題。
拜托了,别跟來!
她委屈巴巴地嘟嘴,似乎真的很愧疚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