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化為人形坐在床邊,他頭上頂着觸角,嘴比常人大上許多,一開口說話鋸齒狀的牙齒一覽無餘,從外貌推測是隻魔鬼魚。
在妖界,修煉仙術乃是死罪。
魔鬼魚好奇:“你是妖,為何修煉仙術?”
一隻深海魚敢獨自跑來人界,更何況一待就是十幾年。
辛修也好奇,“那你為何在這布下歸魂陣?”
魔鬼魚沒有回答,他自顧自說道:“你并非是隻純種的妖,亦或是你被驅逐出妖界無法修煉妖術,迫不得已隻能修煉仙術。”
辛修沒有理會他的話,自言自語:“歸魂陣,布下此陣的目的隻有一個,引領死去的亡魂回歸故土,代價極為慘烈,你一小妖還剩多少壽命?”
以命布陣,召亡魂,違背天命,布陣者死後将魂飛魄散,永生永世不得步入輪回。
辛修伫立在門邊,身姿筆挺,淡淡道:“能等得到故人歸魂嗎?”
“這不是有你們來續命了嗎。”門窗緊閉,見魔鬼魚想脫身,辛修手腕上的镯子飛出,魔鬼魚被綁住,動彈不得。
“鎖妖镯。”魔鬼魚氣得臉都青了,他咬牙切齒道:“這是我的地盤。”
随後,他帶着鎖妖镯在辛修眼前消失。
辛修慢慢地走到桌前,手輕輕揮動,落滿灰塵的桌椅立馬煥然一新,她坐下,倒了兩杯茶,“他都走了,你又何必繼續躲躲藏藏。”
昏暗的房間,蠟燭燃起,黑白畫面漸漸有了色彩,躲在床後的鬼魂露出半個頭。
辛修抿了一口茶,她放下茶杯,“亡魂私自來人間乃是大罪。”
鬼魂慢悠悠地飄出來,她像是鼓起了巨大的勇氣,小聲道:“你能幫幫我嗎。”
“幫?小姐可知道有多少人因你而死?”辛修扭頭看向她,“若不知,我不介意帶小姐去地底下的墓地看看,有多少白骨。”
鬼魂小聲反駁:“他不是這樣的人。”
這巨大的客棧地底下的确是一座墓地,至于是不是魔鬼魚殺的,辛修不得而知。
“小姐能否幫幫我。”鬼魂再次問道。
見辛修點頭示意她說下去,她飄到辛修身邊,“歸魂陣乃妖族禁術,代價想必十分嚴重。”
辛修附和道:“魂飛魄散永世不得入輪回。”
鬼魂有點急了,“可有解法?”
“無解。”辛修隐約認出鬼魂身上穿的是件婚服,又道:“小姐若将事情原由叙述一遍,或許有其他轉機。”
辛修的話并沒有給她帶來一絲生機,她緩緩道來:“我名陳幸,陳府二當家的庶女。我倆相識是在一個暴雨天,那天我奉命押送一批丹藥前往鄰國,途中遭遇山體滑坡,是他救下我們的性命。”
“第二次相遇是在售賣丹藥時,那時我們遇到蠻不講理的客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們隻能選擇忍氣吞聲,是他站出來為我們說理,那天他告訴了我他的名字,魚福。”
“在鄰國幾年時間裡,魚福在生意上一直幫襯我,他不求回報,我對他也産生了不同于情意,直到離開鄰國當天,我向他坦白心意,他拒絕了,他告訴我,他是隻妖,人妖殊途。”
“回到府邸當天,父親便為我尋了一門門當戶對的婚事,可我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何況身為庶女,這門婚事我沒有拒絕的權利。”
“就當我以為我們就此分道揚镳,天各一方時,他出現了,出現在我的昏禮上。令我沒想到的是多年前他便在此開了間客棧,客棧被他經營地日益興隆,他以這間客棧為禮,贈予我。”
“成婚後的我并不幸福,他是位花花公子,賭博好女色,家産敗光後他看上了這間客棧,他想賣掉客棧,我拒絕了,這是我第一次反抗他,他惱羞成怒對我拳腳相加,我不敢反抗。”
“這樣的日子我熬了十年,我熬不下去了。我喝下毒酒,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他的死訊随之傳來,我卻沒能等到。”
陳幸的喜怒哀樂都表現在她的話語裡,一談到魚福她幾乎抑制不住内心喜悅。
“你與他兩情相悅,你又為何遲遲不肯去見他?”見陳幸支支吾吾半天,辛修又說:“你躲在這數十年,黑白無常沒有來找過你嗎?”
辛修将自己的推測一一說出,“歸魂陣隻是個幌子,他的目的是保住你。他知道你的存在,他甘願用自己的生命去護你。如今你連見他一面都不敢,為何?因為你對不起他,你沒有顔面去見他。”
“一個人太過要強總歸是要失去一些東西,人或物。”
一縷靈力注入進房門,門瞬間倒塌,趴在門上偷聽的衆人一個沒注意摔了個狗啃泥。
魚福想奔向陳幸卻被鎖妖镯限制,他隻能溫柔地注視陳幸,“幸幸。”
衆人被他這稱呼肉麻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辛修收回鎖妖镯,魚福随着靈力飛到陳幸面前,她發問:“那些屍骨是誰的?你因什麼維持壽命?”
魚福回答:“我并不知道這地底下是座墓地,至于屍骨是誰的我也不知曉。”
辛修的面具有一股與生俱來的壓迫感,她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我這一生隻殺過那個男人,闖進客棧的人我會迷暈他們,并在天亮之前将他們送至城外。”魚福說:“此地陰氣重,我靠吸食陰氣維持壽命。”
後半句是假的,他的壽命所剩無幾。
事情已經解決大半,隻剩下兩人的私事,辛修也不想在這繼續當電燈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