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地霧氣缭繞,淡淡的花香随風而來,草木搖曳沙沙作響,伴随着悅耳的音樂,讓人仿佛置身于仙境。
時隔七年辛修再次踏進凜地,霧氣中無數雙眼睛盯着她,她感到不自在,無論來這多少次她都無法習慣。
辛修加快步伐,最終停在一扇門前,她敲了敲門:“宗主。”
無人回應,辛修換了個稱呼:“師父。”
一進門就是與外面格格不入的場景。
酒味沖天,烏龜鑽進殼裡。
老頭衣衫淩亂,坐姿歪斜,手裡還拿着半壺酒。
見到辛修,他支撐起瘦削的身體,搖搖晃晃地拍了拍旁邊的空地,嗓音沙啞:“小蜘蛛來啦,快坐。”
隻有四下無人時,林艾才會叫她小蜘蛛。
為何會叫她小蜘蛛呢?因為林艾将她帶回宗門時就是她就一隻妖,他也是宗門裡唯一一個知道辛修是妖的人。
時隔多年再次聽到這個稱呼,辛修内心一顫,心情複雜。
七年前的林艾意氣風發,懷着滿滿的信心閉關修煉,誓立要守護好凜仙宗每一個人。
如今的他兩鬓發白,神情憔悴,雙眼布滿紅血絲,酗酒成瘾,早沒了當年那番氣勢。
面對林艾,辛修心裡不勝感激,隻是如今林艾這副樣子,出乎她的意料,她大腦一片空白。
林艾閉着眼,“小蜘蛛悶悶不樂,可是因為對小妖産生恻隐之心然後被青璇訓了。”
辛修搖頭,青璇說的話十分在理,她沒理由生悶氣。
她收拾着倒在地上的酒壺,“師父,今日您找我來所為何事。”
“魔谷山脈曆練之事是我安排的。”林艾朝烏龜招手,烏龜很不情願地走過去。
他把烏龜揪出來,拿着龜殼一頓搗鼓,龜殼裡乒呤哐啷地掉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烏龜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他轉身跳進身後的溫泉裡,發出滿意的感歎聲。
林艾挨個拿起地上的破銅爛鐵仔細查看,“知道為何嗎?”
辛修收拾完酒壺,她就地而坐,“徒兒不知。”
林艾說:“放心地大膽去猜。”
“師父。”辛修扭頭。
林艾忙着搗鼓手裡的東西,沒有擡頭,“猜到了?”
“恕弟子無禮。”辛修給他打了個預防針,大膽說:“多年未見,您性情大變,酗酒成瘾,這是為何?”
林艾停下手上的動作,試圖逃避,“什麼為何。”
辛修一一道來:“從前您常說人要勇于挑戰,所以您義無反顧的選擇閉關修煉。您又說要直面心魔,要擊潰它,不要讓它犯下無法挽回的錯誤。”
她深吸一口氣,“那您現在難道不是在放任它為所欲為嗎?”
林艾還是那個問題:“那你猜我為何要讓你們大老遠地跑去魔谷山脈曆練。”
“屬于我的時代已經過去,現在是你們的時代。凜仙宗給你們的庇護太多,你們在它的羽翼下過得太安穩,碰不得,傷不得。倘若有一天我們都不在了,那凜仙宗便難以在三界有立足之地。”他語氣平淡:“所以我希望你們能擔起大任。”
“我們再回到你剛才的問題,我為何要放任它為所欲為。首先,我并沒有放任它為所欲為。”林艾眼神堅定地看着辛修,“其次,若一個人一生終被條條框框束縛,身上的枷鎖數不勝數,你又該如何選擇。”
“最後,我的選擇是與它同歸于盡,至少這個結局我能承受。”
“那您會有所不甘嗎?”辛修似乎想到了自己,“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林艾釋然:“甘不甘的不重要了,我這一生犯下許多無法挽回的錯誤,都是我罪有應得。”
辛修問:“與其寥寥結束一生,為何不去贖罪。”
林艾拿起地上的扇子,敲了下辛修的腦袋,“小孩子問題怎麼這麼多。”
贖不完,他的罪孽深重,就算死後墜入十八層地獄他也認了。
林艾囑托道:“我今日找你來是想讓你照顧阿曉那孩子,畢竟我死後……”
辛修打斷他的話,“我也是個孩子。”
“啧。”林艾擡手吓唬她,“說認真的,我知道你志不在此,待時機成熟,你便會離開宗門,能否等到宗試大賽結束後再離開。”
辛修點頭:“好。”
兩人的約定,誰也沒考慮到林聞曉的感受,未來的他得肩負起凜仙宗,得獨自扛起凜仙宗的未來。
林艾起身,身上淩亂的衣衫在靈力下自動變換成一件新的衣裳,白發逐漸變黑,就連臉上的皺紋都消失的無影無蹤,整個人容光煥發。
“您要出關?”辛修跟着起身,她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塵。
林艾拎起躺在溫泉裡的烏龜,甩了甩它身上的水,粗暴的将其塞回龜殼。
烏龜沒有反抗的餘地,隻能動動嘴皮子:“哎哎哎,輕點輕點。”
“在這待了七年也該出去走走。”林艾把烏龜丢給辛修,“送你了。”
“不行。”辛修想也沒想就拒絕,自打她記事起,這隻烏龜就一直跟在林艾身邊。
林艾把手背在身後,走出房間,“一個将死之人能做的就是為它找一個好人家。”
烏龜見狀使用它那蹩腳演技:“阿修姐你就帶上我吧,不然我這隻高齡烏龜真要無家可歸了,說不定還會被煲成烏龜湯,到時候你就再也見不到英俊潇灑的我了。”
辛修沒有給準确的答複,她跟上林艾腳步。
林艾一出門,大霧散去,許多小動物争先恐後地圍上去,他們好奇地探出頭打量林艾身後的辛修。
烏龜突然安靜下來,它站得筆直,小動物一臉敬畏地看着它。
“我先回去了。”辛修打完招呼後離開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