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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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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呼嘯,木制門框如孱弱蝶蛾般無力地嗡嗡作響,卻又同午夜催命咒般萦繞耳旁讓那白衿何頭痛欲裂,額頭上已然在未覺間遍布涔涔冷汗。

許是因幻境所化的是那蘇蓮癡癡等候半生的鄉下宅閣,這處不大,甚至稱得上逼仄得可憐,僅有兩個不大的屋子,一間便是那蘇蓮催命的婚房,門上刻意張貼着豔紅的布紗,像是有意營造出家逢喜事的歡愉喜慶,但此時那紅紗被風撕吞得破爛,拖落在地上如同被人用桶猛潑出來的鮮血,侵泡着那制門木闆上殘存的每一分年輪的痕迹,而那木門也關阖不嚴,縫隙之間隻見癫狂的蘇蓮将桌上燃了大半的蠟燭掃落在地,靜靜的,殘燭融化,一地紅淚,隻讓人看了後背發毛、不寒而栗。

另一間便是破爛的柴房,緊閉的門被風吹得吱呀作響,一條生了鏽迹的鐵鍊鎖着那門,而那門口隐藏在黑漆漆的夜中,如同蟄伏的野獸,未知的一切吸引着無知的弱小去打開它,仿佛那門後便有人細語呼喚着你。

白衿何看了眼柴房門口倒着的鐵斧,疾步奔過去,抓住那圓滑的木柄,或許是被使用的頻繁,木柄上本身木材的觸感已經蕩然無存,此刻光滑冰涼一片,讓人止不住得想起罟山下成堆的人骨,小腿骨便是這般大小粗細,摸上去的觸感也無甚差異。

白衿何緊了緊手上抓着木柄的力道,心底有了個猜想。

再次擡眸,白衿何直勾勾地觑着柴房最深處的幽暗,那裡面恍然間同鏡花水月般映照出白衿何身後的景象——蘇蓮身着的新郎裝已然變為血嫁衣,而那潋滟紅裙俨然已經破爛大半,如同鮮活的人命緩緩枯竭之迹一般,一寸寸腐敗,而難掩的惡臭味也與蘇蓮的凄叫同時傳來。

可白衿何扭頭看過去時,分明便見那蘇蓮猶如豆蔻少女般,羞紅着臉,小步喚着他劉哥哥,人比花嬌,而鼻息間也漸漸變成了淡淡的脂粉香。

蘇蓮笑時不露齒,手捏絲帕遮着小半張臉,那絲帕白衿何隻覺似曾相識,再仔細些瞧,那上面彩線繡着的鴛鴦分明便是蘇蓮那紅蓋頭上的。

可見執念之深。

連往昔年少時的回憶都摻着細絲絲的怨。

白衿何聲音極輕極緩地道:“蘇蓮。”

蘇蓮停了腳步,輕蹙的眉眉頭如同蕤賓之時飄落的柳葉,她說道:“劉哥哥,你怎得如此生疏得喚我,連我的字都叫不得了嗎。”

白衿何啧了一聲,心中隻覺這蘇蓮當真是個情愛腦袋,連個名字都叫斤斤計較起來,分明在婚房裡他任人宰割時她還任由他叫着名,都說了他失了記憶,他到哪裡能知曉她的字去。

莫非……這蘇蓮的記憶在她踏出婚房那刻便重置了?

在蘇蓮漸漸變得漆黑的瞳孔注視下,白衿何隻得連忙改口道:“其實我是想喚你蘇妹妹,字哪裡比得及這稱呼,此番才叫郎情妾意。”

蘇蓮卻姗姗放下掐着絲帕的手,意味深長地說道:“劉哥哥,你忘記了嗎,當年我更想你喚我妹妹,是你親口說的隻有風月場的浪妓還會被喚作情妹妹,你怎得都不肯喚上一句,反倒是斥責了我好半晌,我哭了整整一夜,看着那玄月從雲裡來又回到雲裡去,也沒能等到一人推開我房門,撫慰我那麼一句。”

“劉哥哥,你怎得就改了想法,你怎得就變了樣!”蘇蓮将絲帕摔在地上,那絲帕上的彩線也同幻形一般騰空而起,重新纏繞成了人形,瞧那輪廓,可不就是比蘇蓮高上一頭的新郎官,可不就是她口中的那劉哥哥。

白衿何心裡簡直不知曉該先罵哪個好,蘇蓮是個情愛腦袋,連這種明眼人都知道并非良人的薄情郎都愛得要死要活,而那所謂的劉郎更是畜生,死就死了,怎得不死得讓這蘇蓮滿意些,至少别再出來禍害别人,最重要的是别來索他的命!

白衿何連忙後退,但他謹慎着,沒徹底退到柴房裡去,外面的光亮始終照得到他衣角上。

蘇蓮依舊緊逼,模樣還是那般嬌俏,但芯子卻又回到了怨女時,她口口聲聲道:“劉郎,奴家被你傷透了心啊,你走後,奴家哭的比一個月夜都要長久,奴家甚至曾恍惚覺得,或許這輩子都要伴着苦淚的鹹澀過下去了。”

她伸出手,想去摸白衿何的衣角,卻倏地被白衿何一斧頭砍中了手臂,隻可惜,砍到骨頭也沒見到血,她的血早就在無數個日夜前流幹了。

蘇蓮面容可怖,橫眉冷對,她厲聲說道:“劉郎怎得傷了奴家。”

白衿何說道:“你當真想念劉郎?”

蘇蓮眸底柔了一刹,隻是那柔卻無端讓人寒毛乍立,她說道:“奴家站在你的面前對你傾訴衷腸,可曾有假。”

白衿何笑了下,擡手将斧頭猛得一擲,斧頭猶如受到了無形的力量牽引那般,繞着無數曲折的彎也要砍向蘇蓮的心髒正中央,蘇蓮如同未來得及閃躲般,又如同是從未打算躲避,待馳風靜默那瞬,她癡癡地看着自己胸膛處那鐵斧凜冽的寒光,豔麗的紅唇嚅嗫了下,輕顫着未能吐出半字。

她遲緩僵硬将纖細手指搭到斧柄上去,虛虛得用不上力,她轉動眸子,看向面前的人兒。

隻見,白衿何拍去掌中蹭上去的髒灰,才正眼瞧她,說道:“既然如此癡纏,那便讓你的劉郎摸摸你的心吧,何必費盡力氣去尋劉郎?劉郎的骸骨……不是早就被你磨成了日夜相伴之物?除了這鐵斧還有何物呢,讓我來想想…..”

他的聲音慢慢變得低沉,宛若奶娘哄幼孩時的搖籃曲一般,惹得人昏昏欲睡,下一秒便跌進了字字句句編織的密網中去,一朝陷入,便隻得沉淪。

“讓我來想想,讓我來為你找劉郎罷。”

蘇蓮反複喃着:“你為我找劉郎……你為我找劉郎……”

月光之下,如同米粒大小的蠱蟲順着斧柄鑽進了蘇蓮的皮肉之下。蘇蓮的手也慢慢放下,無力地垂在身側。徐徐阖上雙眼,蘇蓮成了昏睡的提線木偶,而小院子裡的風,也就此停滞。

白衿何靜待了兩秒,天地寂靜、萬籁無聲,極緻的靜反倒會讓白衿何有些難以言喻的躁動,他摸了把發尾不知何時濺上的血迹,那血也不知是從何處來,腥味極重,沾在指腹陰冷冷的,總讓他想起良逐鹘幻成鬼魂時的溫度。

年少時,良逐鹘的修為尚淺,那時的他不過是個小鬼,練着什麼法術時,周遭都被凍得像臘月寒冬一般,尚且年幼的他還沒能力給自己幻化出正常人的體溫。整個就是一行走的屍體。

白衿何向前兩步,他細細地盯着蘇蓮的臉瞧,隻覺得蘇蓮這張臉蛋若是放在現代也當是能吃上娛樂圈的飯碗的,可惜,怎得就成了這般凄慘結局。

這三百年間,對于現代的大部分記憶早已模糊成了一片難以看透的霧,而那幻境的出現卻始料未及地将白衿何推到了霧中去,讓他記起了那短暫的一生中所有細枝末節。而與那時有關的其他記憶也在緩緩蘇醒,他如今阖着眼思及那些年,甚至還能記着哪日吃了些什麼。

他向來腦袋好使,就如同剛入破纏觀時空寂癡開始教他用蠱的時日一般,空寂癡雖醉心那些胭脂水粉、刺繡紅妝,但也有分寸地盯着白衿何練蠱的進度,而白衿何則是給了他一個又一個難料之喜。他訓馭蠱蟲速度飛快,原是三月的進度,白衿何三日便熟稔了群蠱的習性。一個是他記得未來慘死的結局拼命地學,還有一個就是他的腦袋比任何人都夠用。

所以那記憶的勾起隻讓白衿何覺得,或許,他無法逃脫慘死炮灰的命運。但讓他記起這些,或許就是那慈悲的上天在提醒他,還有其他的法子。

說起慈悲,白衿何便想起那悲神堂甯悠歸的惺惺作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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