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得看出來的?”紀鶴雲順着白衿何的視線看過去,先入眼的便是個佝偻的背,他蹙眉打量半晌,試圖找些蛛絲馬迹出來,但顯然,結果是失敗。
白衿何能如何同他解釋,從頭娓娓道來說不準要講上幾個時辰,更何況,其中有太多他這白一一個深山孤兒不該有的本事,都無從搪塞過去,便隻能說道:“用眼睛看出來的。”
紀鶴雲霎時給他一記白眼,說道:“我還能不知道你是用眼睛看出來的?白眉悠,快别賣關子了,而且這玉骨和罟山有什麼關系?你冷不丁來上這麼一句,定然是知道什麼罷,快說快說。”
蔣渙的身影出了李家小院,身上佩劍硬鞘在烈日下閃着冷光。他步伐穩重,卻沒有腳步聲。
白衿何眸中閃過抹光,隻留下句:“你們不是還要去打探腐鹫案的線索,去吧,等回來我再告訴你。”
“诶!”紀鶴雲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和自己擦肩而過,伸出的手連人家半分衣角都沒抓住。紀鶴雲探頭看白衿何尾随着蔣渙,末了收回腦袋,說道:“白眉悠他什麼意思?”
卿遲落回道:“字面意思。”便率先出去,沿着巷子走到附近人家去。
紀鶴雲隻得連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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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渙左拐右拐,停在了一條死路裡。
站定,他緩慢回頭,嘴裡叼着根不知何時出現的狗尾巴草,腰間令牌簌簌金光閃,他一字一頓道:“你跟着我做甚?”
白衿何停在巷口,靠在土牆上,說道:“做個交易如何?”
“交易?”反複咀嚼了下這兩字所包含的意思,蔣渙莫名笑了聲,他轉過身,問道:“什麼交易?”
白衿何說道:“罟山玉骨。”
蔣渙不言。
白衿何接着說道:“皇城能派斬魂刀來調查此事,定然與罟山脫不了幹系罷?否則小小掘墳詭事,就算真要查,也不至于派你前來。”
白衿何的目光遊走在那柄長劍上,說道:“您說是不?”
“不至于派我前來?”蔣渙嗤笑了聲,問道:“我還是什麼大人物不成?”
一詐不成。
先前他分明感知到了這蔣渙身上有股陰冷的氣息,與鬼魂般,且那氣息分明與無名屍給他的感覺相似。
要麼,便是這蔣渙與無名屍接觸過,無論是哪方主動,這蔣渙否絕對不簡單,要麼,便是蔣渙自身所帶陰氣,他一個活人,還是個遏惡揚善的斬魂刀,總不至于陽氣衰弱。
得益于總與良逐鹘接觸,白衿何對陰氣熟悉,自然敏感易察。絕不會感覺錯。
白衿何打太極拳道:“總歸不是什麼小人物。”
蔣渙不知作何想法,沒再糾結所謂大、小人物之稱,轉而問道:“你有何想法?”
白衿何說道:“不知蔣刀守對罟山知曉幾分?”
“還未說清楚自己那謎語,便開始套别人的話了?”蔣渙不客氣道:“是交易還是全套,難不成要我踩進去試一遭?”
聞言,白衿何心道,當真是滴水不漏,隻要我不講清,這蔣渙怕是半分也不會透露。
白衿何說道:“罟山之下玉骨與那墳中玉骨相同,且成因也相同,相信皇城必是知曉,且正調查此事,當然,主要還是……調查三堂之事。”
“倘若我說,你多告訴我些罟山之事,且不攔我帶走墳中骨,我便告訴你些三堂行蹤呢?”白衿何說道:“萊羽殿中有萬兵劍冢,而我恰巧從劍冢帶走一劍,他告訴了我不少事,你心動與否。”
蔣渙絲毫不動搖,冷硬道:“他知曉的也是三堂之戰前的舊事。”
“可是……”白衿何正色道:“他同我說,他遇見一人,神似三堂之主啊。”
蔣渙放下了搭在劍柄上的手。
白衿何便知道,這事兒,成了。
想帶走一架骸骨再簡單不過,更何況沒了潛在危險。白衿何直接布了層幻境,若是普通人看進來,墳中玉骨仍在。
白衿何用布包裹着玉骨,直接飛到了罟山下,也顧不得旁人尋不到他作何反應,他現在隻想瞧瞧那罟山變化如何。
但還未靠近,他便感知到了山腳周遭圍了數十生人,且個個修為不差,再放出絲靈識探過去,發覺這處竟還布下層層結界,可謂是天羅地網。
将玉骨往地上一放,白衿何擡眼觑着山頂處,一聲訓蠱令出,山頂花蠱以肉眼可見之速蔓延至山腰,不過瞬息,光秃秃的山骨便被罩上半數豔麗。
幾道快影疾躍上山。
還剩三人。
至于那結界……
白衿何算了算蠱數,萬般吝啬得放了七隻織幻蠱出去。
織幻亦噬幻。
三隻對付那三個靈修。
四隻對付那四層結界,夠用了罷。
等了片刻。
三靈修已入幻境,不過幻境不穩,那劍修靈識時不時還探出來縷。
道心夠穩的。
結界卻還剩了層。
咬咬牙,白衿何又放出去隻織幻蠱。
夠用了罷。
早知道,前些日子省着些用蠱好了。
如今才想起來,深處人間,有些蠱壓根兒就是想馭都沒蠱給他馭。
破纏觀蠱種集六界,哪是人間能比。
這也是為何,有些蠱出,無人能敵。
治蠱之要不在人間,人間生人如何得治。
但那隻織幻蠱死,結界也不過稍弱了些。
白衿何重新拾起布裹玉骨,隐形蠱加身,沖了出去。
雙手掐咒,袖中藏蠱,隻待沖到界前,便全都放出去搏一把。
但還未出手,白衿何便堪堪停住。
這結界……..
與破纏觀水鏡前的,何其相似。
怎會如此。
白衿何後退了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