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對了,趙嶽怎麼沒出來?”
白飛羽找回站相,張望道:“咱們這都過了多久了,那暴龍獸居然連屁都沒放一個?”
此話一出,大家才覺出點怪味兒來,因為這屬實太不尋常了。畢竟趙嶽平時是那種就算你跑到廁所藏着拉肚子,他也要賊眉鼠眼地跟過來問你是不是想背着他偷吃的人。
霍也忽然直起身,臉色如常,道:“他不是幫你們搬教材去了麼?時間也不早了,都回去班裡報道吧。”他頓了一下,接着借用了某個人的話,嚴肅說,“上學第一天就遲到,不好。”
白飛羽對這樣的“正經話”撇了撇嘴,不過也沒就這個問題再繼續,隻有惜字寡言但感知能力敏覺的溫世一輕蹙着眉,多看了霍也兩眼。
聊了這麼小半會兒,擁擠的校門口已經不剩什麼人了,僅有幾個瀕臨遲到邊緣而企圖掙紮的學生正匆匆往裡沖着,同時還不忘避開他們這些悠哉遊哉的十八班的“瘟神”。
其中一個包子臉的女同學,急忙擦過去的時候差點兒撞到霍也,霍也下意識地擡手想要扶住她的胳膊,否則摔到水泥地上很可能是要破相的;然而那女同學眼尖瞥見了,好像被他碰到會比破相更可怕似的,趔趄幾步後緊跟着反應極大地躲過了,臉上還很是驚懼的神色。
——這個條件反射的舉動在别人看來或許有些過分,甚至是有些傷人,但霍也的第一反應隻是感到有些……茫然無措的不解。
淩厲長眉一落,壓住了眼,他本來就有那麼點兒兇相,現在眉壓着眼的樣子确實看起來更兇,也更像十八班那個傳說中的“惡霸”了。
盡管吓到她并不是霍也的本意,但對方嘴唇上的血色霎時褪了個幹淨。
霍也偶爾也會忘記自己長了一張很會“霸淩别人”的臉,所以看着對方的時候經常極具壓迫感而不能自覺,在他宛若睥睨的注視下,那女同學突然顫抖着伸出手一把捂緊被風吹起來的劉海,仿佛以此就能留住殘存的體面和尊嚴。
一眼。
隻有一眼。
似乎生怕會被找上麻煩,女孩兒捂着劉海瞥他一眼,然後就像魯迅筆下《故鄉》裡那隻偷了瓜的猹,将身一扭,轉瞬間跑沒了影兒。
“哇。”
夏芝搖呆了半晌,驚歎:“小飛俠啊。”
霍也:“……”
“咳咳,那什麼,老大你别難過。”白飛羽身高才剛有一米七幾,這樣勾住他的肩膀着實有些吃力,一本正經,“她絕對不是怕你,隻是因為你長得實在太帥了,她不敢直視你而已。”
霍也慢慢轉過頭,眼神淡漠,有種出家人般的無欲無求,輕聲說:“所以,是我的問題?”
白飛羽:“……”
告别了昔日的同窗好友們,原本熱鬧的教學樓裡走着走着,就剩下霍也一個人了。
霍也自己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其實是不愛笑的,他習慣沖人彎着眉眼,盡量把口氣放得再溫和一點,就是希望對方可以不那麼以貌取人地認為他很“惡”,其實他覺得自己還蠻好的。
但今天遇到的這個包子臉女生,雖然不足以讓他沮喪挫敗,可除了不解,也還是有一點令人想要歎氣的感覺。
帶着這樣複雜又不太美妙的心情,霍也逆着身後的陽光,不緊不慢地往高二A班走去。
這時西區的尖子班基本人已經齊了,可以窺到其他班的老師正站在講台上,一邊調整腰間的小蜜蜂,一邊嗡個不停地說着什麼。
從教學樓的左側上來往高二A班走,是需要依次經過D班、C班、B班的,而像霍也這麼個聲名狼藉的人物,會出現在尖子班的活動範圍可以說是聞所未聞了,因此,他在前往A班的這條路徑上的所過之處簡直是萬、衆、矚、目。
高二D班的老師講得口幹舌燥,一回身才發現底下的同學們根本就沒幾個沒在聽的,眼珠子像磁鐵一樣吸附在窗外,人走到哪兒就看到哪兒,都走到B班了,還伸着脖子望啊望的呢。
那老師當場氣得火冒三丈,突然猛拍講台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吓得坐前排的同學險些彈起身來,還以為盤古開天辟地了。
“看看看,有什麼好看的?叫你們平時擺爛不用功,現在隻能在這看,都被人家十八班的考到頭上來了,你們難道臉不痛麼?”老師恨鐵不成鋼地拍着講台說。
底下有人偏就不服氣,小聲嘀咕:“那他是憑真本事考上來的麼?這成績,能有一半的分是他自己寫的就不錯了,學校也不管管……”
“就是就是。”大家七嘴八舌地附和着,俨然堅信這事兒肯定是走了關系的。
老師眼皮直跳,沉默一兩秒,等最洶湧的那波議論聲過去,才喝道:“好了,都安靜!”
一浪接一浪的聲潮持續了半晌,終于不情不願地降下來,可暗流湧動卻始終不曾休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