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這張照片讓顧星川第一次看清楚了易昀岚的長相。
畢竟前三次見面每次都很匆忙,加上那副像是焊在對方臉上的墨鏡阻撓,以至于這位易二少在自己心裡的形象,除了油膩和黴氣以外一直很模糊。
而照片上的臉就清爽多了。
這并不是凹造型的雜志硬照,不過也不是生活寫真。
照片的主角似乎剛洗完澡,脖頸上搭着一條毛巾,上半身隻穿着一件背心,富有彈性的胸肌依稀可見,手臂的肌肉線條優雅流暢又充滿力量。
微微潮濕的頭發不太聽話的垂落在他的額前,但因為兩手都有東西不方便整理,隻能眼睛微微上挑,嘴巴微撅,似乎是在向上吹氣。
雖然已經24歲了,可依舊很男大。
眼神清澈明亮,而照片剛好就抓拍到了這個水靈靈的瞬間。
但是光臉好看有什麼用呢?
“唉……”
回家趴床上的顧星川把翻了好幾遍的協議文件随手扔到一邊,拉過抹茶綠的夏涼被,把自己又團成一顆麻薯。
然後在黑暗中開始思考。
活了近三十年,他非常清楚天上不會平白無故掉餡餅,就算掉,這種幸運的事也不可能落到他頭上。
他以為自己足夠理智,然而當他意識到自己沒有第一時間拒絕這筆交易的時候,就知道他還是沒有想象中那麼冷靜。
隻因為這次的餅實在太大、太誘人了。
畢竟隻要他一點頭,就能成為豪門二代的枕邊人,這擱誰身上都得犯迷糊。
可也正是因為條件太誘人,他才沒有馬上答應。
顧星川在被子裡鼓秋鼓秋,從圓麻薯變成了頭條糕,然後在腦子裡又過了一遍不久前自己和易向松的對話。
九小時前。
“……兒媳婦?”
不得不說在聽到這三個字的時候,顧星川是長舒了一口氣的。
可以說與其給自己再找個便宜兒子,他甯願點亮“給崽子再找一個便宜爸爸”這個選項。
但是,如果這個“便宜爸爸”是首富家公子……
隻能說如果他再年輕十歲,大概還有一定幾率會做一做這種奇葩的夢。
“我能問問您看中我的具體原因嗎?就是除了會吹唢呐這個理由之外,還有什麼……?”
他的問題讓對面的易向松沒了笑容,但臉上并沒有生氣的表情,反倒是布滿了愁緒。
“唉……主要是我那個扶不上牆的兒子。”
顧星川聞言,腦海中自動浮現三個自己和易二少相遇的畫面,心裡忍不住嗤笑一聲,面上倒是不露聲色。
“易二少……應該還好吧,我看還挺低調的。”
嗯,至少沒有總出現在社會新聞裡,不是法制咖。
易向松和他想的差不多,“他确實是沒給我惹出什麼大亂子,可他也是真不争氣啊!”
哦?
一聽這話,顧星川來了興趣,看來這個易昀岚除了言語行為粗鄙,能力也不行啊。
“他整個人心思都不用在正地兒上,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公司事務樣樣疏松——我馬上要六十了還不能退休,而那個混小子現在竟然還隻能挂着個副總裁的頭銜混日子,這讓我怎麼放心以後把公司交給他啊!”
情緒飽滿不似作僞,顧星川覺得這位老易董的的确确在為自己的兒子發愁,不過——
“易董,您這是要把我往不婚主義裡推啊!”
“……咳咳!”
易向松顯然也意識到剛剛的發洩有點過頭,連忙試圖往回找補。
“當然他也不是一無是處,比如說——他臉長得好,身材也馬馬虎虎說得過去。”
顧星川想到記憶裡易昀岚油膩的氣質,實在是和臉好身材好對不上,撇撇嘴,直奔重點。
“所以,這些跟‘我’,到底有什麼關系?”
重音突出重點。
畢竟自己隻是個學齡前老師,而這位易二少,很顯然已經從幼兒園畢業18年了。
“那個視頻裡除了你,末尾的時候還錄到了昀岚……哦,就是我兒子。我看出他被你的表演震懾到了,眼裡又敬又畏,說明你剛好可以壓制住他,這不是天作之合又是什麼呢?”
顧星川嘴角微微抽搐,第一次知道“天作之合”這個詞還能從這個角度解讀。
“……易董,您能說個不那麼牽強的理由嗎?”
至少别這麼像詐騙。
“你不懂,”易向松擺了擺手,臉上重新有了笑意,“常言道‘悍妻旺夫’,而且我在看到你的視頻之後還找了大師查過你的面相,的确是旺夫之相。”
“……”
這話說完,顧星川竟有些無言以對。
可同時,這更為離譜的理由竟也讓他覺得是說得通的。
因為有錢人大多都這德行。
錢多,有病。
“您就不怕我旺夫的同時,還克父母什麼的嗎?”
他小聲回了一句,似是在調侃。
易向松聽到這話不禁大笑一聲。
“哈哈哈,我活到這歲數,要是能被你這麼個娃娃克死,那反倒是我自己太不中用了,跟你又有什麼關系呢?”
顧星川:“……”
懂了,大師的話隻挑自己想聽的信,這麼一看這老爺子和年輕人也沒那麼多代溝嘛。
他本想打趣幾句,卻不料易向松突然起身,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給自己那麼大的壓力。”
聽到這話,顧星川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然後聽到對方後面的話才慢慢放松下來。
“我不會強迫你的,你還有大半個暑假可以慢慢考慮。”
易向松說罷,竟然就準備離開了。
“我……”
顧星川下意識伸手攔了一下,對方見狀停下等待他開口,卻見他神色遲疑,便主動詢問。
“怎麼了?你是要同意了嗎?”
“不是……我就是想說,我畢竟還帶着個孩子,你們豪門大家已經開明到連這點都能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