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銜枝的院子很大,布置極盡奢華。他不喜歡有下人住在自己院子裡,因此這院子除了主卧外,便隻有一間書房和一間藏寶閣。
院子裡有個很精緻的小亭子,四周有重重淡藍輕紗圍着,随着夜風緩緩搖晃,是一尺千金鲛紗。
驺吾本來一直跟在孔銜枝身後,進了院子後,它腦袋上的罪妖錄蹦了幾下。也不知道這一獸一書是如何交流的,驺吾甩了甩腦袋,安靜地走到亭子中,乖乖趴伏在地上。那挂在驺吾脖子上的安明陷在驺吾長長的毛發裡,蹬腿伸爪,還砸吧了一下嘴,睡得頗香。
顯然,今晚上它們三個就準備待在這裡了。
“你想幹什麼?”玉蘭衡跟着走了幾步,眼看孔銜枝推開房門就要把自己往屋子裡拉,立刻反手捏住他的手腕,眉頭緊促。
“睡覺啊,還能幹嘛?”孔銜枝打了個長長的哈氣,輕輕扯了扯被玉蘭衡握住的手腕,想将人帶進去。
玉蘭衡凝目,後退一步,“你是妖,無需睡眠。”
紅繩限制着二人的行動,若是孔銜枝要睡覺,自己豈不是要躺在他身邊?記事起就沒有和任何人同床共枕過的玉蘭衡眼底都是拒絕。
“走,去找你父親,解開這紅繩。若你實在要睡,解開後再睡。”
“好哥哥,饒了我吧。”孔銜枝索性将全部的重量壓在玉蘭衡的手上,滿臉疲憊,“我實在是不行了,就睡一會兒,明日、天一亮咱們就去好不好。”
因為妖力被榨幹才這般虛弱的雀雀翻了個白眼,心裡将罪妖錄罵得狗血淋頭。
玉蘭衡本不想浪費時間,正要拒絕,胳膊被人帶着搖了搖。一低頭,對上那雙翠色眼眸。
晶瑩的水霧籠罩着雙眸,孔銜枝本就長相昳麗,此刻較之前的風流反而多了一絲弱不禁風的感覺。
這樣漂亮的雀鳥可憐兮兮的看着自己,隻祈求一會兒安穩睡眠。
到嘴的話又吞了回去,最後隻道:“廢物。”
“是是是。”孔銜枝實在累了,也懶得跟他調情,“我是小廢物行了吧。好哥哥你行行好,饒了我吧。”
他聲音漸漸低下去,說的又輕又軟,像一把小刷子一樣從人心頭掃過,酥酥麻麻。
“不行了就别說話,省的成了天下第一個因為說話累死的妖。”玉蘭衡有些煩躁,卻主動拽着他進了屋子。
孔銜枝的床很大,大到滾三五個人都沒有任何問題。
他一進屋,便直直撲到床上。擡手打個響指,身上的衣袍便化作柔軟的睡袍,淺淺的綠色,像是春天青草從上泛起的霧。
“啊,舒服。”
臉在軟枕裡埋動,孔銜枝想翻身,翻到一半,被右手手腕上的紅繩扯住,一截光滑的手臂無力地懸在空中。
翠眸落在床邊那長身玉立的狐仙身上,孔銜枝困惑道:“你幹嘛?”
玉蘭衡垂眸,居高臨下地看他,目光從他敞開的衣領上掃過,很快掠開,落在床後雕着百鳥圖的木飾上。
“閉嘴,睡你的。”
“你這樣,我怎麼睡啊?”孔銜枝身體陷在柔軟的錦被中,雖然十分想就這樣睡過去,但一絲殘存的精神突然開始作祟,一個念頭從腦海中誕生。
我要把他拐上床。
“好哥哥,長夜漫漫,還是休息一會兒的好。”說幹就幹,孔銜枝熱情邀請,“我的床很大,我願意分你一半。”
玉蘭衡見此,眉頭一挑,作勢就要将孔銜枝拉起來,“我看你精神的很,既然不想睡,就去找你父親解開這紅繩。”
“唉唉!”
孔銜枝短促的叫了兩聲,空着的手抱着懷中錦被死活不松手,“要睡的,我要睡的。”
“既然要睡,就快些睡。”玉蘭衡也沒真想把他拽起來,見他似乎老實些,便将手垂落,閉眼站在床邊,閉目養神。
但,能老實就不是孔銜枝了。
修長的手指隔空從潔白衣擺上遊走,緩緩搭上玉蘭衡用來束腰的玉帶,那指尖紅潤漂亮,點在瑩白的玉帶上交相輝映,讓妖分外眼熱。
玉蘭衡驟然睜眼,下意識想要向後退避開孔銜枝的手,卻在腳步挪動的一瞬想到了紅繩。擔心因為動作大導緻紅繩反彈,最後隻能憋着一口氣,愣是将腹部吸回去一些。
可以說是十分狼狽了。
“把手拿開。”玉蘭衡沉聲斥責,“不知羞恥。”
說着,他指尖一點妖力凝聚,就要彈出打落孔銜枝的手。
孔銜枝眼疾手快,手沿着玉帶滑動,避開那妖力後,反而更進一寸,去進一步沾染玉蘭衡的親密距離。
“孔銜枝,你找死!”玉蘭衡見他得寸進尺,怒從心起,沒有被紅繩束縛的大手便握住了雀鳥的纖細脖頸。
掌下指腹,是跳動的熱度。玉蘭衡心中驟然升起一種詭異的滿足感,他強行将這古怪的感覺甩開,惡狠狠道:“等這紅繩一解開,我立刻殺了你。”
這紅繩還是有些能力的,至少,它限制了相連者互相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