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铛是個奶寶女,她從小就跟着奶奶生活,自然聽奶奶的話,隻在路過村口時不經意瞥上一眼坐在槐樹底下的許安,從不過多逗留。
不知哪來的膽子,也許是太熱了,畢竟是夏天,即便外面狂風大雨,但一直悶在被子裡還是熱出了一身汗,手心粘膩膩的,不太好受。
鈴铛悄悄将被子掀開一個縫,先伸出手機,手電筒對外,漆黑的房間一下子就亮起來了。
鈴铛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外面有動靜,才悄摸摸探出一隻眼睛,不偏不倚,正好對上窗戶上的紅眼睛。
她吓得又是一縮,可緊接着,又察覺到了不對。
那雙眼睛太小了,綠豆大小,夜裡閃着瘆人的紅光,但不像是人眼珠子。
手電筒的光照到了窗戶外頭,鈴铛看得分明,哪裡是紅眼睛,是一對黑眼珠,大概是光照的,虹膜反射出紅色來。
不會是一隻來躲雨的鳥兒吧,鈴铛依舊有些不安,她調整手機角度,再度朝外看去,一下子就松了口氣。
果然是隻鳥,渾身漆黑,正眨着一雙無辜的綠豆眼好奇地盯着鈴铛,是隻烏鴉。
鈴铛的奶奶總是視烏鴉為不祥的象征,會帶來不幸,遇見了總要罵幾句。
但鈴铛卻不那麼認為,她覺得烏鴉是和神話中玄鳥有關系的凡鳥,不是惡鳥。
而且烏鴉最開始是吉瑞之鳥、報喜之鳥,後來,才慢慢變成了不受歡迎的兇鳥。
瞧見隻是烏鴉,鈴铛不怎麼害怕了,但也沒太敢細看,畢竟現在才淩晨,外面天黑了的可怕,怕真有些東西出沒,根本不敢深看。
她的注意力又回到手機上,想起萍姨說了玉清,随即點開聊天軟件,給玉清發了消息過去。
“許安怎麼就突然死了?”鈴铛打字挺快,那邊玉清可能連手機都沒摸到,她又發了條過去:
“萍姨半夜來找我奶奶,說她死了,我沒太聽清,不過萍姨提到你的名字了,她還說許安吊死在村口槐樹上了,真的假的?”
玉清大名叫李玉清,是鈴铛從小到大的玩伴,也是從小學到中學的同學,兩人上了大學才分開,關系極好。
不過,鈴铛等了好一會兒,對面始終不見回音。
睡了?萍姨不是說到了她嗎?
鈴铛低頭想了半天,沒見玉清回複,睡意倒是先一步漫、湊了上來。
不過多久,她就手一歪,合了眼皮,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手機瑩瑩的亮着光,玉清的消息一連串的蹦了出來。
“我晚上回家看見的……”
“鈴铛,我、你别問了,我媽走之前說過,不讓我跟你說。”
“你就當不知道,我也沒跟你說過,别給陽奶奶說。”
“這事挺嚴重的……鈴铛,千萬别再問了。”
第二天一早,鈴铛睜開眼,毫無預兆的打了個噴嚏。
她摸了摸手臂,怪冰的,再看窗戶,不知何時打開了一個縫,早上的涼風從窗縫裡直吹到她床上。
“奇怪,不是夏天嗎?怎麼就冷起來了。”鈴铛小聲嘀咕着,下床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要關窗戶時眼前忽然被閃了一下。
她低頭,看見外面的窗台上一顆通體透明的玻璃珠,有點像她小時候玩過的彈珠,不過比彈珠大一點。
細看下還發現玻璃珠裡面嵌着一隻黑色羽毛的小鳥,小小一團,不過米粒大小,連翅膀都不曾舒展,蜷縮在一起,若不是那顆小小的腦袋上尖尖的鳥喙,鈴铛都認不出這是一隻鳥。
鈴铛好奇将玻璃珠拿到陽光底下,她眯起一隻眼,才看清散射着光線的玻璃珠裡小鳥的顔色并不是黑色,而是五彩斑斓的黑……
好吧,這兩種顔色差别也不大。
不過鈴铛倒很好奇。
這種顔色,是不是叫玄色?
那裡面大概是隻玄鳥。
鈴铛将玻璃珠放在手裡把玩,一邊想着昨天窗台上有這東西嗎?是不是哪個小孩落下的,忘記帶走了?
鈴铛家後院是奶奶給人看事的地方,來往的不乏一些小孩子,她的窗戶開在後院,窗台上有一隻玻璃珠子并不奇怪。
總感覺忘了什麼,鈴铛晃了晃腦袋。
思緒終于從玻璃珠轉到昨晚的雨上,鈴铛驟然想起,村口的許安死了。
昨天給玉清發完消息迷迷糊糊間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玉清回沒回。
她又撲到床上去找手機,按開開機鍵,手機沒反應,再按一次,還是沒有反應。
“不會吧!沒電了?!”鈴铛哀嚎一聲,又趕忙去找充電線,插上手機,才看見黑屏的手機終于有了反應。
“鈴铛,快起來,做好飯了。”
沒等到手機開機,奶奶的聲音從外間響起,鈴铛應了一聲,趕忙去洗漱吃飯。
她瞥了眼開機中的手機,想着不着急,飯桌上問奶奶也行,她昨天也去了,肯定知道些事情。
夏天天亮的早,鈴铛走出屋打眼一看牆上的挂鐘,才早上六點多一點。
“奶奶,你昨天是不是出去了?我夜裡聽見你開門的聲音了,還說什麼許丫頭,她咋了?”
飯桌上,鈴铛喝了一口稀飯,扯閑話似的問出了許安的事。
許安,說是兩歲那年不小心掉水裡了,救回來後發了場高燒,腦子就不行了,村裡小孩子不懂事,都管她叫許傻子。
陽奶奶是位精神抖擻的老人,即使七十歲了也不顯老,就連白頭發都比同齡人少,精力也比鈴铛這二十多的年輕人好上不少。
聽見孫女的話,陽奶奶先是一愣,夾了一筷子雞蛋掩飾下去。
“沒啥事,你咋突然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