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铛姑,你怎麼把我拉黑了?”
一個沒完,又來一個。
趙芊黃桃還沒洗完就掏出手機,遞到鈴铛面前,那條消息上的紅色感歎号格外顯眼。
……誰能想到前腳拉黑後腳又撞見了。
鈴铛尴尬一笑,始終低着頭,聲音也小小的,“我說我是手滑你信嗎?”
“今晚十點,北地,來嗎……”
沒等到趙芊開口鈴铛便聽見許平的聲音響起,她将那條消息念出來了!
“小鈴铛,我也要去。”許平的聲音柔柔的,卻是不容拒絕。
趙芊收回手機睨着她,語氣微正:“鈴铛姑,我是認真的,你來嗎?”
鈴铛這才打眼看趙芊,這孩子臉色比昨天白了許多,大概是感冒了,聲音細聽之下還有股啞意。
鈴铛沒點頭也沒搖頭,她默默掏出手機又把趙芊加了回來,說:“王奶奶讓我給你帶句話,她想讓你去讀大學。你要是考中了,她砸鍋賣鐵也要把你供出去。”
其實她根本沒說,這隻是鈴铛針對王奶奶的急切心理做出的藝術修飾。
許平笑了笑,她的目光如同去不掉的粘稠陰影,牢牢粘在鈴铛身上,湊得更近,似是提醒,又是不滿。
“小鈴铛,還有四天,隻有四天。”
低低的呢喃卻清晰落入鈴铛耳朵裡,她怔了怔,削皮刀險些要刮到手。
鈴铛撇開臉,微背着許平,心裡默默祈禱許平閉嘴。
老村長還在堂屋裡頭不知道拾掇些什麼,趙芊笑睨着鈴铛,沒說話,又低頭去洗黃桃去了。
許平似乎聽到了鈴铛的禱告,也出奇的沉默。
她剜着手裡的黃桃,一個接一個,分明是專注着桃子,可她的餘光時不時掃過鈴铛。
又或許說,從沒離開過。
一隻披着人皮的鬼,就在身邊,她和活人一起做活兒,卻又拿那種陰暗可怕的眼神凝視着鈴铛。
毛骨悚然的感覺再次爬上後背,鈴铛猛地站了起來。
大門就在幾米外,鈴铛随時可以離開,但她還有比害怕更重要的事。
“村長奶奶,”無視身後兩人的注視,鈴铛硬着頭皮進了堂屋。
老村長有些基礎病,總吃中藥調理,熏的堂屋也是一股中草藥的焦苦味。
鈴铛抽了抽鼻子,才看見老村長正佝偻着背在櫃子裡找着什麼,鈴铛來到她身邊,壓低了聲音問道:“許平是怎麼死的?”
這突然的動靜着實把老村長吓了一跳,老花眼鏡都歪了邊。
她扶正眼鏡,慢吞吞轉身看着鈴铛,和藹的面容侵入晦暗陰影中。
“淹死的吧,都十幾年過去了,鈴铛,你問她幹啥?”
“是嗎。”鈴铛笑了下,解釋道:“我們學校要搞個調查,調查一下家裡面淹死的人。我看見許安就想起她姐姐了,想着正好可以來找您問問。這個要記成績的。”
她現在說謊話已經熟練了。
“哦——”老村長拉長了音節,她說:“我想想啊。”
“是淹死的,對,就是淹死的。”老村長說着,從櫃子裡捧出一本厚厚的相冊。
相冊上落了不少灰,連封面都不是原先的顔色了,内頁早已老舊發黃,
老村長臉上都帶上了懷念追憶,她找了塊幹淨的抹布擦去灰塵,連打開相冊的動作都帶着幾分鄭重。
鈴铛靜靜等着,她抽空看了眼外面,趙芊坐到了她的位置上,正在削皮。
趙芊不害怕嗎?她身邊那個,已經不是單純傻氣的許安了,皮囊下的魂兒早就換了。
她不是說看見了嗎?許家的那位?
“當時,是繡雲撈的人,我過去一看,娃娃的情況已經不好了。讓人送到醫院裡,隻活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