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空間裡,靈術召喚的火焰無聲躍動。
洛斐爾微笑地注視着秦逐照,他的笑容帶着某種奇異的蠱惑,吸引着人無法移開視線。
“你——”
秦逐照蓦然回神,丢開手中劍,單膝跪地:“洛斐爾少爺,屬下失禮,請您恕罪。”
洛斐爾眼中笑意更濃。“無妨。”他柔聲說,輕輕擡起秦逐照的臉,“身為我的騎士,你很警覺,這很好。你叫什麼?”
“……阿德裡安。”
“阿德裡安。”洛斐爾重複一遍,拇指有意無意擦過秦逐照瘦削的臉頰,“好名字。”
秦逐照隻覺得被洛斐爾觸碰到的地方在隐隐發燙,大概是這具身體的原主在為得到贊賞而激動。
洛斐爾笑着收回手,打了一個響指。懸空飄浮的小小火焰刷地化作火環,飛向四周,牆上的火把依次點燃,寶物庫頓時明光爍亮。
“阿德裡安,看看你的四周。”
“這些是伊爾戈文森家族曆代收集的珍寶,名家鍛造的寶劍、附魔法杖,失傳的靈術卷軸,一箱又一箱的傳說寶石……任何一件都能讓人瘋狂。可惜它們注定隻能在這間逼仄小屋裡度過餘生,無法發揮真正的價值。真是遺憾。”
洛斐爾從身前的展櫃裡取出一對血鑽制成的耳飾,在秦逐照耳旁比劃了兩下,滿意地點點頭:“果然很合适。”
秦逐照的耳垂傳來一陣刺痛。
疼痛很快緩解,沁人的清涼從耳尖蔓延,連帶着之前被花香熏得難受的腦袋也舒服了許多。他摸了摸耳朵,果然,那一對血鑽耳飾已經挂在他的耳朵上。
“少爺,您這是?”他困惑地問。
洛斐爾輕笑:“灰晶血鑽,很襯你的眼睛。”
秦逐照不知洛斐爾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他牢記自己扮演的身份,惶恐地伏低身子:“少爺!如此貴重寶物,屬下受之有愧。”
“受之有愧?”洛斐爾斂起笑容,不悅地捏起他的下巴,“我是銀月莊園的主人,莊園裡的一切都屬于我。意味着我有權處理我的所有物,包括這裡的每一件寶物,也包括——”
“阿德裡安!”
大概是秦逐照在庫房裡太久沒有動靜,守在門口的凱羅斯實在忍不住踹開門,拔劍沖了進來。“阿德裡安!你沒事吧?!”
秦逐照:“……”他倒是沒事,但有人可能要有事了。
他随即注意到,凱羅斯身後還跟了一個人,穿着古老款式的黑色禮服,尖耳朵、白頭發,是一名年長的精靈。秦逐照條件反射地繃緊肌肉,腦海中浮現出精靈的名字:布塞管家。
布塞管家負責管理銀月莊園大大小小的事務,秦逐照可以從對方身上感受到強大的威壓——至少是八階以上的實力。而當布塞管家審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更是寒毛豎起,内心的警鈴瘋狂作響。
他十分确定,不超過三句對話,布塞管家就會發現他并不是原版的阿德裡安。
“少、少爺?!”凱羅斯的驚呼拯救了他。
布塞管家的目光移向洛斐爾。
“少爺,您在寶物庫做什麼?”精靈管家的聲線就跟他的表情一樣嚴肅,“您與卡特勳爵約好的會談将在三分鐘後開始,希望您沒有忘記。”
“……知道了。”洛斐爾報複似的捏了捏秦逐照的下巴,松開手,轉身離開。
走到寶物庫門口,他又停住腳步,回頭盯着秦逐照:“我可愛的小騎士,考慮到最近的形勢,難道你放心讓我獨自離開?”
“……”
秦逐照正愁如何避免跟那位看不出深淺的精靈管家單獨對上,洛斐爾的暗示正合他心意。于是他收劍回鞘,朝布塞管家行了一個禮,匆匆追上洛斐爾。
至于那句奇怪的稱呼,他裝作沒有聽清。
兩人一前一後走着。
“阿德裡安,你見過卡特叔叔嗎?”洛斐爾忽然問。
秦逐照不确定自己應該怎樣回答,好在洛斐爾并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自顧自往下說:“卡特叔叔是我父親的堂弟。十年前我父母意外去世,作為唯一繼承人的我尚且年幼,因此卡特叔叔暫代家主之位,與布塞管家共同管理銀月莊園,直到繼承人成年。”
秦逐照皺眉。
兩天後的銀月之宴,就是洛斐爾的成年宴。在那之後,卡特勳爵必須将家主之位歸還。這意味着卡特勳爵有足夠的理由破壞銀月之宴,甚至殺死洛斐爾。
“啊,我們到了。”洛斐爾停在一間書房前。他握住門把,扭頭朝秦逐照甜甜一笑:“阿德裡安,謝謝你一路護送我。你可以離開了。”
秦逐照下意識抓住他的手:“洛斐爾!”
“……嗯?”洛斐爾歪着腦袋看向他。
秦逐照意識到自己的逾矩,但事已至此,他沒有收手的餘地,也就大膽直說:“洛斐爾少爺,請允許我與您同行。”
洛斐爾看着他,藍寶石似的眼睛裡閃爍着笑意。“你真體貼。我之前怎麼沒發現,莊園裡竟然還有像你這樣可愛的人。”
這裡隻有他們兩人,靠得不算遠,甚至可以說很近。秦逐照不能再裝作沒有聽清“可愛”這個形容詞。
他鄭重反駁:“洛斐爾少爺,保護您的安全是我作為騎士的第一要務。這與可愛并無關聯。”
“好的好的,你不可愛。”洛斐爾笑得更愉悅了,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盡管放心吧,騎士先生。阿布還在莊園呢,卡特叔叔不敢對我下手。你還是趕緊回去巡查,要是讓威爾大叔發現你在偷懶,我可救不了你。”
秦逐照:“……”一個威爾騎士長,一個布塞管家,真的很煩人。
他目送洛斐爾走進書房,房門在他眼前關上。正好跟高昱禮約定的一個小時也差不多到了時限,秦逐照隻能先行離開。
他回到後花園附近的小木屋,屋門緊緊關着。他以某種特定節奏敲了敲門,等待片刻,屋門從内部打開,露出花匠學徒奇克探頭探腦的半張臉。
“秦哥!”高昱禮低聲歡呼,連忙讓開道。
木屋裡多了一名年輕女子,裹着一條單薄的貼滿亮片的紅裙,手裡捏着經典的随身速記本。安鈴看向他,不确定地問:“秦逐照?”
“是我。”秦逐照點頭。他注意到紫蝴蝶發卡已經回到了安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