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弩箭射入的方向,秦逐照迅速推算出殺手的方位。
在衣櫃上!
他轉身擡手,短刀流暢地從袖口擲出,目标直指衣櫃頂。
伴随着布料撕裂的一聲輕響,一個黑影翻身跳下衣櫃。
躲開了嗎?
秦逐照不悅地啧了一聲,伸手想要拔劍。可他的騎士佩劍在更換夜行衣時留在了房間裡,并沒有帶在身上。
弩箭的寒光瞄準趴在地上的兩人。
“閃開。”洛斐爾低呼。
秦逐照察覺到身下彙聚的熱度,默契地讓出空間。
下一秒,蒼白的火焰球疾射而出。看上去普通的火球,威力卻是經過密道石牆的檢驗,足夠将殺手轟個半身不遂。
可惜殺手十分謹慎,并沒有選擇硬扛火球傷害,而是果斷收了弩箭,身體在半空中扭成一個奇異的姿态,再次躲開了攻擊。
火球撞上牆壁,想象之中的爆炸被未出現。隻聽得嗡的一聲輕鳴,碰撞處的牆壁浮現出泛着銀光的紋路,将火球的威力盡數吸收。
光芒大作,牆上的紋路迅速延伸,直到整個房間都被耀眼的銀光籠罩。
這是——警報!
見形勢不對,殺手毫不戀戰,轉身跳窗而逃。
秦逐照不敢松懈,直到确認沒有其他人埋伏在側,才松開洛斐爾,快步奔向窗邊。
也就幾個呼吸的耽擱,殺手已經隐入夜色之中,不知去向。
“少爺,讓他逃了。”
洛斐爾沒有回答,而是迅速脫了夜行衣,套上睡袍。他一腳将夜行衣踢進床底,同時抓起毛巾抹了抹額頭,擦掉眉心的粉,動作十分熟練,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了。
注意到秦逐照的眼神,洛斐爾略一挑眉:“愣着幹嘛?還不快脫。”
話音落下,布塞管家已經出現在卧室門口。
“阿布!”洛斐爾眉眼一轉,誇張地撲進精靈管家的懷裡,拽着精靈轉了半圈,剛好把秦逐照卡在布塞管家的視覺死角。
秦逐照趁機脫掉夜行衣,學着洛斐爾的模樣,一腳踢進床底。
但是騎士輕甲顯然是來不及穿了,他瞥了眼洛斐爾的睡袍,暗示給得明顯,似乎也沒别的辦法。他迅速扯開内衫領口,一捋頭發,故意揉皺了一些。
第二個趕到的人是威爾騎士長。
“少爺!”威爾騎士長穿着全套盔甲,匆匆行了一個禮,“少爺,布塞管家,莊園已經封閉,騎士們正在全力搜索歹人的下落。”
布塞管家微微點頭。
洛斐爾仍然用力拽着他的胳膊,努力表現出害怕的模樣,可惜紅潤的臉色與其說是恐懼,更像是想掩飾些什麼。
至于洛斐爾想掩飾的内容,布塞管家環視一圈:無論是從淩亂的床鋪、散落在房間各個角落的浴巾和騎士輕甲,還是杵在一旁衣衫不整的騎士——雙手小幅度移動,試圖壓平衣角——可以說是心照不宣。
布塞管家撿起地闆上的弩箭,襲擊發生在房間門口,年長的精靈真是一點兒也不想知道自家少爺和這位被挑中的小騎士究竟在房門口做些什麼。
“阿德裡安騎士,”布塞管家平靜地問,語氣顯得比往常更加溫和,“你是否看見殺手的臉?”
秦逐照想了想,謹慎地答道:“布塞大人,我覺得殺手是一名女子。”
“哦?”
殺手躲避火球時呈現出那種詭異的柔韌度,讓秦逐照産生了這種想法。此外——他走到衣櫃前,撿起掉落在地的安金紙刀,刀刃上沾了一絲血迹。
“殺手被擊中了。”
“一名女性殺手,身上帶有新鮮刀傷。”布塞管家若有所思,“威爾騎士長,滿足這兩個條件的人恐怕不多吧?”
威爾騎士長會意:“明白。我這就通知騎士,根據這兩條線索,對整個莊園逐一搜查——”
“不行。”
一個陌生的聲音打斷了威爾騎士長的話。
穿着絲綢睡袍的中年男子出現在房間門口。看到男子跟洛斐爾有幾分相似的五官,秦逐照立刻意識到男子的身份——洛斐爾的堂叔,卡特·伊爾戈文森勳爵。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銀月莊園的代理家主,秦逐照利用餘光打量着卡特勳爵。明明是跟洛斐爾五分相像的容貌,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衆多遠道而來的賓客都在莊園裡休息,晚上叨擾,實在有失禮數。”卡特勳爵冷聲說道,“更何況,讓人知道我伊爾戈文森家竟然連一名小小刺客都抓不到,豈不可笑。”
秦逐照眯起眼睛:比起洛斐爾的安全,似乎這位卡特勳爵更在意家族顔面。
“騎士長,立刻停止搜查莊園,待天亮後再做安排。布塞,你随我去跟受到驚擾的客人道歉。至于洛斐爾……”卡特勳爵停頓片刻,“希望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
洛斐爾彎起唇角,輕柔地說:“當然記得,卡特叔叔。”
卡特勳爵隻短暫露了一面,就帶着布塞管家離開了卧室。威爾騎士長仍然對“停止搜查”的命令十分不滿,但也無法違抗勳爵命令,再三叮囑秦逐照後,才憤憤離去。
房間裡又隻剩秦逐照跟洛斐爾兩人。
“呼——終于結束了。”洛斐爾長出一口氣,從床底下扒拉出兩套夜行衣。燃起一顆火球,将他倆的犯罪證據燒個幹淨。“阿德裡安,你剛才的表演很不錯,竟然連阿布都騙過去了。”
秦逐照撿起地上的騎士輕甲,一闆一眼重新穿好。
“少爺,您為何不将寶物庫密道的事情告知布塞管家?”甯願上演這種拙劣的有損名聲的戲碼。
洛斐爾慵懶地往床頭一靠,歪着腦袋盯着秦逐照:“為什麼要瞞着阿布?阿德裡安,你這是明知故問。”
秦逐照擦去刀刃上的血迹,刷地将短刀還鞘。
“您懷疑是布塞管家在盜賣寶物。”